四叔锐利的目光,带着含意莫明的冷淡,煞是正式地扫了扫我:很快,递给手下一个眼色,先一步,一脚迈进了门内。
诚贞,已接过了保镖的工作,扶着二伯也跟在后面蹒跚而进。
萧靖他俩,协助着四叔的手下,动作快速地将明显战斗力,有所差距几个的“行尸”,三下五除二地给撂倒了。
萧靖,粗喘着不平的气息,看了看我说:“你先进去……我们得把这些人的‘尸体’藏起来。可别再把他们引到这儿来。”
我听了他的话,退至门里,却没有把门带上。探出半个身子,焦急地巴望着,看着他们四个男人,肩扛手拖地将五具尸体,弄到了楼层拐角的“布草间”;做了简单的隐藏,才折返而来。
倚门乞望:我,像一个盼夫归来的痴情妻子,一眼不敢错地盯着萧靖的一举一动。目下的形势,瞬息万变;我没有把握,一眨眼会不会有天人永隔的变化。只因,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凶徒罪犯;而是,无从去揣测,没有任何规律的,或许是感染了某种病毒,或者是发了疯的,一群没有弱点,没有思想和感情的“进化型新兴物种”。
总归,心底的千求万愿,上天像是听到了,成全了我的所求——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我是和萧靖,还有那三个保镖一起进了门。
等到了房中,我才注意到:二伯已经被丁诚贞服侍着躺在了卧房里的三人座沙发上。沙发为进口真皮材质,质量是没的说;诚贞又从床上拿来了软枕和薄毯,倒把老人家侍候得周周到到。
大床之上,大伯依然昏迷着。恬静、舒适的睡颜,犹如静止在时光之中的一个凝望……
见我站在卧房的门口,诚贞抬起了头,眼波里带着一抹恍如隔世般,淡淡的欢喜……严格的来讲,我们也算是才经历过一番动人心魄的死生契阔。
未解音尘隔,相见竟无因。
心头,再见,却也是百味杂陈……
刻意回避了诚贞的目光,我走过去,弯下身子,蹲在了二伯歇息的简易床边。
二伯的脸色很不好,惨白之中透着浅浅的青灰;眼球混浊,没有一丝光泽,倒似充盈着只有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才能看到的弥留之意。
我不敢深想,怕应验了自己的预感。
二伯见了我,虚弱的神情,难得展开了一丝明朗的笑意。
他,久历岁月沧桑的手掌,轻抬了抬,拍了拍我的手背;蠕动了半晌干涩的唇,发出很微弱的声音:“你这孩子……如今这么大了……也算让人放心了……”
我,是这么大了,才让你们放心的吗?心中,默然泛起一股的辛酸,说不出由来的难过……或者为着我的病的缘故,我已经成了全体杜家人的一块“心病”了吧?!也,或者为此不幸成了个别人的“眼中钉”,一心想除而后快。这其中的因果宿命,不能由人妄断。
我与二伯的感情并不深,自小和他接触的机会,也很有数;只是知道他是父亲的二哥,是我应该尊敬的长辈而已。今日,为了他这样一句触动心怀的一句话,反倒让我多年波澜不惊的心湖,翻涌出朵朵,奔腾不息的浪花。
我,弯着嘴角,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安慰道:“从前……让二伯操心了……不过,我们现在都大了,您更要保重身体,好让我们尽尽孝心。这会儿,您不用想的太多;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休息是要紧的。扬扬,很快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二伯,微笑着,轻颔首……倦怠的眼皮,不听使唤地慢慢合了起来。能够想象,老人是累极了。
我,瞧了瞧诚贞,又看了看二伯;确定他已经睡着了,便退到了外面;诚贞,亦随着我往前厅里过来。
“诚贞,你可看到我大哥了?”诚贞,大概早知道我有话要和她说,所以才会看到我的眼神后,马上落实到了行动上的回应。可是,也许她真没想到我会一张口,问的就是大哥;听到我的问题,竟有一时的呆怔,像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大哥……他,会不会也困在这里?!”我,很担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大哥把杜采修收拾了一通过后,说是去善后,就迟迟未归。这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疑心,他一定地在找帮手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诚贞,既是同大哥有情,两人又是常常约会的;大哥会向她请求帮助,亦是合情合理。
诚贞的反应,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她,略略一失神,说道:“我在酒店,就没见到杜先生……”她,苦笑了一下,又说:“并且,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杜先生了……”
她说这话时,充斥着酸涩心痛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我;仿若,是在我的心板上烙出一个大洞,让我感同身受地疼着。我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丁点儿的抱怨,责怪;只有那么明显的倔强,和掩饰不了的哀伤。偏偏,是这种无怨无尤的坚持,淡如春水式的痴守;让我隐约开始觉悟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残忍的事。
丁诚贞,丁诚贞,你总是懂得用以柔克刚的方法,来对付我。
“大哥,不在这里最好……看来,他是躲过这一劫了……”我,暗暗松下一口气。
诚贞一笑,小声说道:“我最希望的是,你不要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又是一阵让人耳热心动的激荡……若说不感动,若说没感觉,那是假的。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她对我的好,不是全无原因,或许是为了大哥吧?!爱屋及乌,我是不是又沾了别人的光?
“你怎么和四叔他们在一起的?!我在宴会厅里,可是没有见到你。以为,你让扬扬派去有别的安排呢……”我,适时地转变了话题。这样暧昧不清的氛围再继续下去,不等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先得败下阵来。
诚贞,那是什么人,立即秒懂了我的小心思。
她,宠溺似的看着我,露出了温暖和煦的笑意;顺着我的话,说道:“我,是早就看到你了。你,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只不过,杜家那么多人在那儿,我不太方便过去和你打招呼……”她,眸子里像闪着星光,亮晶晶的;重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说:“你那么乍眼,万众瞩目的,我不想注意都很难……很可惜,你没有看到我。”
她说这话,弄得我心里特别不好受。好像,我是遗世独立的一朵仙葩,而她呢,卑微地仰望着我;等待着的垂青,我的醒悟。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故意看不到你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我,笑了笑,对着诚贞,鲜明地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底气不足。但,我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不管我们之间是否存在误会,也不管我有多不愿意承认诚贞在我心里面的位置;但我们是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记的,更加心存感恩。
我能感觉到,我的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诚贞感到有多满意。
她,仍然对着我笑,笑得像是个宠爱孩子的母亲。可是,那笑中的苦涩之味,就算隔着大千世界的海角天涯,依然能够灵敏地捕捉到那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酸楚。
丁诚贞,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真正的开心,对你是最好的呢?我,也糊涂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
心如明镜,照出万象世界。
我的心,也如蒙尘。
客厅里,四叔吃了一些方便速食的食物,喝下了一整瓶的苏打水后;斜靠在沙发上,眯着双眼在似合计着什么。
枪,依旧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上;嘴边,习惯性地噙着一丝阴诡的冷笑。
三个保镖,出于职业的习惯,两个挤在门边,坐在地板上,一个散坐在窗边,原地休息。看得出来,绷得很紧的神经,未见松驰下来多少。好在,这间豪华包房的地板上,铺着羊毛地毯,蓬松柔软;就算是躺在上面睡觉,也不会硌着腰背。
萧靖,无聊地掀开窗帘布的一角,向外张望着……
看到我们出来了,他便回身迎了上来。
“你说奇怪不奇怪?到了现在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仅街上安静得出奇,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你觉不觉得太古怪了?怎么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至少警察该得到信儿了,赶过来了啊?……”
我,也觉得分外蹊跷。按理说,采扬他们的飞机也离开了有些时候了,招呼自己的人马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如果他们要报警,不过几分钟警察就该赶到了啊?酒店外面,静悄悄一片死寂,完全像是被与世隔绝到另外一个星球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的发展远超过我们的预想了吗?
我,只顾着琢磨面前的困境,百思不得其解。
不期然的,一道冷冷的清音,从耳边传递过来:“他是谁?”
那是,诚贞微蹙着眉,在问。
诚贞,与我说话时,向来温柔似水;可一面对别的人,俨然换了一张面孔,精英女白领的风范,拿的那叫一个隆重。
我,一怔:才想起来,诚贞并不认识萧靖。难免对他讲话的语气里,防范的意味尤为强烈。
“忘了,给你介绍了……他,是萧靖。”我,忙把萧靖引见给她,“我和你曾经提过的,那个在医院里救过我命的萧靖啊……我,还托你找过他呢,你该不会忘了吧?!”
诚贞闻言,双眼射出的光,如同海关出入境的电子扫描仪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人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遍:那么严苛,揣度的眼神,大有要看穿了一层层的皮肉,直看透到骨子里去的气势。
这么明显的带有不信任的,挑剔的眼光;别说是心高气傲的萧靖,我在当场,亦觉得好似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
萧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以同样犀利,尖锐的目光,回瞪过去……高手对招,都是以气杀人;仙侠小说里,说的也不全是骗人的话。
良久,二人未分高下。
昨天正在电脑前更文,忽然停电了。于是,作者悲剧了……今天,在办公室现改现更,希望大家不要责怪!谢谢你们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