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哥,没有受伤吧?!”我,收回四散无神的眼光,把大哥全身上下巡视了一遍;才翼翼小心地问道。又挣动起身子,拉开了他衬衣的袖口:确认了只有手腕有些微微的红肿后,才算是彻底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没有受伤……我做事,会量力而行;不会逞一时之勇的。”大哥,见我那么紧张;忙笑笑,说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心头罩上一团愁云惨雾。
大哥,想了一想:“不急。咱们啊,一件一件的来……让我好好想想……”
在我还没搞懂,何谓:“一件一件的来”这句话的时候;大哥,已经拽下了深红色的桌布,拧成一个“速成款”的绳套;三下五除二地,将晕倒的杜采修捆了起来。这位,一向呼风唤雨,态度嚣张的小少爷,此时任人摆步;全凭大哥,把他绑得像是超市里货架上,打折出售的特价商品一样。
大哥,这是在防范杜采修,不管不顾地顽抗吗?
他,绑好了人,也瞧出了我满脸的疑惑。所以,很耐心地对我解释:“我要出去一会儿,怕这小崽子醒过来,找你的麻烦。”
“你去哪儿?”我,一听大哥要离开;立时,心情像过山车般下坠,又急又怕。
“我得找人帮忙啊,把这里清理干净。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酒店里。你等我回来,我保证会很快的。”
我,追着大哥的脚步,来到了客厅的房门口;十分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说实话,我好怕,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屋子里,横卧着三具尸体,血色狼藉;还有一个被制服的,属于间歇性狂躁症的未成年罪犯。
无论如何,如果大哥不在;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独自面对这一切。
大哥,回头,冲着我,弯着嘴角,笑得非常淡定。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别怕,大哥马上回来。在这儿等我……”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房门,像一堵隔绝了美妙的世界的围墙;我,被拒之在外。
大哥走后,世界陷入了一片让人感到坐立难安,奇诡惊绝的安静之中。
我,慢慢走回卧室。地上,那张尚且透着些许稚气与幼嫩的脸孔;静默时,纯真得仿似落入凡间的天使。望之,内心的波动,犹如惊涛拍岸,海浪奔流。
想放,放不得;想杀,杀不了。
作为一个孩子,他可以做事不想后果,不理日后可能背负的良心上的谴责。但对于我,一个心智完全成熟的人,却很怕以后的岁月,日日夜夜遭受自我本心的责难。
采修,或许并没有那么坏。他,只是被四叔和整个家族给惯坏了。凡事皆想随心所欲,贪慕虚荣;容不得生命里存在一点点的不完美。加之,又错误地曲解了所谓“成功”和“人上人”的含义。才会,被权力的表象迷惑了自己真实的内心,蒙蔽了天性当中的善良。
假如,我们再努努力,再试一次;也许会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若干年后,他仍然会成长为一名出类拔萃的有为青年。
孔子也说:朝闻道,夕死,可也。
我们,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呢?
我在心里,反复推敲着,放杜采修一马会带来的得失利害。有可能的话,不管一会儿,大哥想要用怎样的手段处置杜采修;我都会想办法阻止他,争取给采修,一个生的机会。
我,不是圣母白莲花,也没有普渡众生的觉悟。我只是,念及他是我血脉上的兄弟;而且,他也不过只有十二岁。应该,有理由允许他犯错,给他机缘自省。
想得正在入神,也不知怎样熬过这度日如年的分分秒秒。突然,闻得房门,由外让人推开了——
我心中一喜:想是大哥找人回来了。
“大哥,你回来啦…….”
我,起身,急急忙忙地奔向门口——惊见:玄关处,站着一人。此人一身深蓝色的休闲卫衣,歪戴着一顶棒球帽;眼中,星光流转;唇边,亦惊亦惧。满面的茫然,不知;又带着仿佛穿越了似的,惊讶不已的神色。
萧靖?!
我的脑子里,好似平地燃起了数以百计的烟火鞭炮,炸得火花四窜!
这都是什么神展开啊?!他,怎么在这儿呢?我托采扬苦苦寻了那么久,也毫无消息的人;竟这么神奇的,降临到了这里?!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他有特异功能啊。
我,大张着嘴巴,连惊带喜地,怔怔痴望着对面的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萧靖,抬头看到我跑出来:同样像是异形见到外星人一般,呆怔得哑口无言。
他的眼神,从地上的死尸转移到我的身上来——眼珠子,滴溜乱转地把我扫描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又在面上浮上起了,那种痞痞的,几曾相识的温暖笑意。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问道。
话一说口,又同时相视一笑——好吧,多日未见,患难之中,养成的默契倒还是有的。一笑之后,恍然发现:我,对他的惦念,是那样的真实深切。看到他的出现,瞬间的激悦与窃喜,都在提醒着我,为了这一时刻,我已然期望了良久。
应是,互有心灵的感应吧。
我在他的眼中,也看到相似的,饱含复杂情绪的喜悦。
我,不说破;我,只细细品味,相见的欢喜。
萧靖,迈着洒脱的步子,带着几分懒散的气质;面上盈笑,走到了跟前。
“小哑巴,穿得这么漂亮,差一点晃花我的眼。好悬没认出来你!”他的眼底,晶晶闪亮,仿似嵌着黑色的宝石,无声无息地诱惑着我。而,嘴上,依旧是调笑的语气。
他开口了,我才真正的相信: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萧靖,没错。
“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干嘛叫我小哑巴?你难道,连我这么大的‘金主’也要得罪吗?不怕没有奖金拿啊?……”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呢,每回碰到你,准没好事儿。”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萧靖,也不生气;咧着嘴,笑意更深了些。他,瞄了一圈儿地上的惨烈情状,眼角往下一拉,唇角却向上一扬:“你,这是又惹麻烦了?…….看起来,没比上次好多少啊。我说大哥,你可得悠着点儿,我的小命可扛不住你这么折腾!”
我,神色一黯:事实胜于雄辩,我总是被裹在是非的漩涡里,无处藏身。
“我,走到哪里,好像都会有麻烦,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自我反省道:“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形了。说实话,我劝你离我远一点,免得自找麻烦。只怕,今天的这事儿,比上一次还要糟。”
萧靖,一撇嘴:“我,自己都是惹麻烦的过敏体质,还怕这个?你和我啊,是负负得正。没准儿,咱们俩个碰到一块儿,是造福全人类的壮举呢!”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与推论啊?!自我贬低也就罢了,顺带把我也说得一文不值,太伤自尊了。但,他把所有最坏的事情,都想得这般玩笑,简单;倒也让人感到自在,愉快。
萧靖,毫不拘束地做起了“主人翁”。从客房的小冰箱里,找出了一瓶香槟;顺势歪在了沙发上,自斟自饮;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对眼前凶案现场的不适。
我,也真是服了他了。
搁在一般人上,走进一间躺有尸体的房间,不吓得鸡飞狗跳的,也做不到这样镇定吧?萧靖他,一眼看去,不是碌碌凡夫;临危不乱,举重若轻的处事态度,想必也有着某些特殊的背景来历吧。
我,暗暗琢磨。
他,连喝了两杯香槟,不住地用舌尖舔舐着唇瓣,眯着眼睛,回味着满口的余香;一副陶醉得不得了的表情。下巴上,星点湿湿的酒液,泛着微光,极具炫惑的意味。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湖,斜溜鬟心只凤翅。
假若,不是深知他的为人,不了解他骨子里的品性;假若,我是一个男人;我一定会认为,他是在刻意勾—引我呢?!只因,这时的他,太有画面感了,活色生香。
即使,我是个女人;也觉得自己被他,引--诱了。
大哥,迟迟不见回来,我亦是心烦意乱。
为了平抚焦躁的情绪,从来滴酒不沾的我,抢过萧靖手中的香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仅仅抿了一小口,便觉得舌上酸涩,酒液沙口。除了充盈鼻腔中的一股子果香,倒也真没喝出个所以然来。萧靖,犯得着为了这个,那么沉醉和享受吗?真是,想不明白。
我,皱了皱眉:反正也倒了,总不能再倒回去,不如慢慢喝完它吧。
在萧靖旁边的沙发上,坐定。一边小口抿着香槟酒,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跟他絮叨了一遍。
说是,讲了一遍,也不过是三两句话带过了事情发生前后的主线。我怕时间紧迫,讲了太多,萧靖也不可能搞懂那些家族内部,连我们都没理清的恩恩怨怨。
萧靖听完,一拍大腿,果然气得怒发冲冠。
“喂!你那个堂弟,实在太混--蛋了!怎么连自己的姐姐都要杀呢?没人性啊——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好,也不能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啊?!”他,说着,便要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那个狼崽子醒了没有,醒了,我再给他胖揍一顿!”
我见他跃跃欲试,真要去找人算帐的样子,生怕再添事端;忙拦住了,“…….哎,你别这么激动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吗?手脚俱全,皮肉完好。”
“那是你运气好!”萧靖,眼球瞪得滚圆,心有余悸地说道:“想想都觉得有点后怕,多亏你没事儿。要不然,我看到的可能就是你的尸体了…….你想想看那个情景:好不容易中了回百万大奖,没等领钱呢,彩票先让人给撕了——人生,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前半句,刚把我说得有点儿热泪盈眶的感动;后半句,直接给我泼了一头凉水!得亏,我也算是死里活里走过几回的人了;否则,非得当场吐血不可。
我,强按捺下,自己要给他一拳的冲动。这个人,什么个性子,早就领教过了,不是吗?
“我,先前托人找了你很久,也没找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决定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萧靖,这个人,身上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他的出现,他的消失,都是没有任何预兆。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兮兮地在我的生活里,出出进进,真的只是偶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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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