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东家~”范福前脚出去,又一个当手急匆匆跑来。
“又有何事?”范永斗不耐烦地问道。
那当手答道:“我们出关的车队被总兵王承胤的兵给拦了下来。”
“什么?”范永斗一愣,“这个月的月利钱没给足吗?”
当手摇头,答道:“按月给足了,只是总兵王承胤大人说,最近由于建奴入塞,所以上头命令各边关加强守备。所以,这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去他娘的做样子。”范永斗骂道:“都他娘的是一帮喂不熟的白眼狼~~”骂完之后,范永斗又不得不问道:“他要多少!”
当手伸出三根手指,“王大人说至少这个数~”
“去他娘的大人……三万两?他还真敢开口~”范永斗忽然沉下了脸,嘴角露出一丝饱含杀机的阴笑,“二柱子,平日里我叫你们留意官兵的作息时间,你们留意了吗?”
这个被唤作二柱子的当手连忙答道:“回东家,我们记着呢~啥时候换岗、啥时候巡边,我们都知道、”
“好,”范永斗解恨地说道:“这次老子要你们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范永斗还没解够恨,有一个当手飞奔进来,他顾不上行礼,直接凑到范永斗耳边低声道:“东家,口外来人了~”
“哦?”范永斗以紧张,“什么人?对过切口和信物了吗?”
那当手答道:“对过了,没问题。”
“好,请他来里屋说话~”范永斗赶紧起身,往里屋走去。
须臾,一个汉人大老爷打扮的人迈着大步子走进了里屋,范永斗一看,愣了一下,“石大人,怎么会是你?”来人便是建奴汉军八旗镶红旗旗主石庭柱。
石庭柱点了点头,从后脑勺上取下发套,露出光秃秃的脑门,原来石庭柱早就剃了辫子,要改扮成汉人,只有把所有的头发都剃掉,然后戴上一个假发套。
“见过石大人~”范永斗向石庭柱打千行礼。
石庭柱坦然受礼,却没有还礼,“范大老板,我们家王爷要的货物筹备的怎么样了?”
范永斗答道:“已经有三成了~”
“才三成?”石庭柱皱起了眉头,“马上就要入冬了,怎么才三成?”
“大明各地流寇不断,而且似乎还有人暗中和我作梗~所以~”范永斗解释道
石庭柱大声道:“打住~我不要听解释,我们的十万大军都能靠你这的解释来过冬吗?”
范永斗一咬牙,说道:“要快些也成,用现银收货最快,所以王爷那里石大人能不能为我说说,先给我一些现银做定金。”
石庭柱一瞪眼,“怎么?害怕王爷没银子给你??”
“不是不是~”范永斗连忙摆手,“只是小号最近确实有点困难~”
“只要你安心办事,无数牛羊马匹等着你呢~”石庭柱说道
“牛羊马匹?”范永斗心里暗自嘀咕,“我要拿牢什子干嘛?慢着~~他绝口不提银两,难道多尔衮真的没银子给我?所以才说无数牛羊马匹?”
范永斗问道:“石大人,以前我们与大清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几时有过以物易物的?”
石廷柱笑了笑,说道:“王爷的金银都在口外的草原,等大掌柜的货运到口外,到时候再运回来便是。”
“口外?”范永斗心里暗道:“要是我能直接去口外运银两,还用得着拍你们这些人的马屁?”
范永斗笑道:“不如这样吧,石大人我知道有一批粮草物资,不用钱就能到手。”
石廷柱冷笑道:“你说的是明军的军粮吧?怎么?范大老板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改做细作了?”
范永斗笑笑,“我也想赚太平银子啊,可是边关那些明军的老爷们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不~~抚顺那边入塞抢掠,边关的风声就紧了,这些白眼狼就跟我伸手要银子。”
石廷柱说道:“你想王爷领兵来洗劫保定?”
“准确地说是洗劫除我范记以外的保定。”范永斗说道。
“那~其他七个掌柜?”石廷柱一愣。
“石将军,方才小人说了,是除范记以外,您应该明白的我意思……”范永斗重复了一遍。
石廷柱心里暗骂:“奸商,居然连与自己狼狈为奸的同伴也想吞。”石廷柱的心里虽然鄙视,但是他很清楚现在多尔衮的一方的情况。由于从抚顺逃走时走得匆忙,多尔衮没能带走多少银两。所以,他确实没有现银来支付。但是,此时的多尔衮需要向蒙古诸部证明自己的实力,要证明自己带来的四万人马不是负担,而是强大的助力。7。因此他又需要这批物资。
阿巴嘎部落的游牧地距离保定很近,建奴八旗兵加上蒙古铁骑,要劫掠区区一个保定,不是什么难事。石廷柱心里盘算了一番,问道:“不知道范大老板眼下有多少粮食在来远堡?”
保定的情况了。保定在明朝时期是一座长城关堡,地处宣府镇西北,紧抚宣府通往大同的咽喉,北通蒙古草原,位于高耸入云的东西太平山之间,是一座紧要无比的长城关隘,不过真正让保定闻名遐迩的,还是保定那兴盛甲于江淮以北的对外商贸。早在公元一五五一年,大明世宗嘉靖三十年,保定就开设了大明第一座针对蒙古部落贸易的马市,由官方以布釜之类物资交换蒙古草原盛产的马匹、牛羊和皮毛;到了公元一五七零年,大明穆宗隆庆四年,教鞋领俺答臣服受封,保定被开辟为蒙汉互市之所,允许民间商号直接与蒙古部落交易,一举莫定了保定兴盛数百年的基础保定边市的贸易量之大,甚至在开设后的短短一年时内,将大明全国的战马价格拉低了百分之四十!而到了公元一六一三年,大明神宗万历四十一年,保定堡北侧又修建了来远堡,借以满足日趋扩大的边市贸易,加上建奴逐渐崛起,辽东边市尽毁,咯喇沁和科尔沁草原的教鞍部落被迫将贸易口岸改向保定,保定的边市贸易更为兴旺达史书载称:来远堡外穹庐千帐,摊铺栉比,商贾云集。甲于天下!
范永斗等八大蝗虫走私到抚顺去的货物,也是先囤积在来远堡和周围的隐秘仓库,然后再脱手的。
“石将军~你问这个干吗?”范永斗警觉起来,难道是石廷柱打算直接抢走自己囤积在来远堡的物资?范永斗于是说道:“运到保定的货物十不到三,哪有货物可以运到来远堡。”
“哦~既然如此,本将军就先回口外去了~”石廷柱把头套戴回头上,“后门在哪里?”
范永斗对门外喊道:“二柱子~二柱子~”
“东家~”二柱子在们外应道。
“送客~”范永斗说道。
范永斗以为自己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岂料从石庭柱进入保定的那一刻起,锦衣卫就开始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严密监视范记店铺。而保定范永斗为首的八人一举一动都以最快的速度飞报到身在辽东的夏远手中。
夏远手边已经有从各地汇聚而来的讯息,从这些讯息来看,全国的四通银号都陷入了瘫痪或者半瘫痪的状态。每天都有人手里拿着四通银号的银票堵在门口要求兑换成现银,一开始是一些存钱不多的百姓,后来则是与四通银号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最后,把私房钱或者贪墨受贿的钱存在四通银号的地方官员也加入了挤兑的行列。
四通银号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有几处外庄的掌柜偷偷收拾了细软想逃走,结果被伙计逮住。无奈之下,掌柜只能无奈地宣布,大家看铺子里有什么值钱的就随便拿,拿了之后各奔东西。伙计们如获大赦,赶紧你争我抢,将银号内的财物洗劫一空。第二天一早,挤兑的储户们发现银号里空空如也,便发疯似地捣毁了银号柜台,冲进仓库里有什么拿什么。抢光了银号,又蜂拥到码头区去抢夺标着范记的财物,场面一片混乱。
各地方官员迅速将情况上报,骆养性又趁机拿出之前收集的八大奸商贿赂周延儒的证据,崇祯大怒,不顾群臣阻挠,下令骆养性直接去保定拿人。
“不错~”夏远将锦衣卫的密报收好,抬眼望了一下前方的阵地。只见广袤的平原上,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在明军的炮火下无力地呻吟和颤抖着。
城池周围,无数的大明军旗迎风招展,旗帜下面,顶盔贯甲,手拿兵器,身材高大的明军士兵各个神色严肃,他们的目光直指前方,岿然不动。远远望去,刀剑上反射出来的寒光,将大明军队笼罩来一片耀眼的银光中,宛如天兵天将下凡。
轰轰轰!
寇菲林大炮发出阵阵怒吼,将城墙打得碎石横飞,支离破碎。
“报——报军门,阜新城墙已经轰塌,先头部队已经入城!”一个斥候飞马来报。
“传我将令,将城内建奴尽数诛杀,财物充公~”夏远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得令~”斥候掉转马头,飞奔往前线去了。
进攻阜新,是夏远与洪承畴策划的明军辽东夏季攻势的一部分。就在夏远攻打阜新的同一时间,洪承畴则率领祖大寿与吴三桂同时对太和和黑山发动了攻势。洪承畴采取了皇太极的围城打援战术,以祖大寿兵围太和,派吴三桂、曹变蛟在大凌河设伏,一举重创了建奴援军,斩首三千级。
“点炮~”祖大寿被建奴围困了好几年,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围困建奴的机会,所以祖大寿特别兴奋,他对身后的祖泽润、祖泽溥、祖泽洪,养子祖可法说道:“孩儿们~~以前我们只有被动挨打,这次走出门来痛打建奴,真是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