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无边的黑暗,惊醒梦中,可清晰听见夜鸟惊飞,殿宇回音,伴随一声炸雷,在耳边滚滚振聋聩。
段思聪出了一身冷汗,蓦地从床上坐起,只觉心惊肉跳,久久回不了神。
可听见外面雨声沥沥,由疏渐密,转而是雨声匝地响成一片。寝殿的门被推开,狂风掀起帐幔,火烛微闪,有人用火熠子着蜡烛,轻手轻脚走过来,低声唤他:“陛下。
被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攫住心脏,明明可分辨出那是长安的声音,可他却是惊惧,半天无法出声音回答。
估计长安透过帐幔隐约可看见他坐起身,略犹豫一瞬,接着道:“琼华宫来人禀奏,,心月姑娘产了……
他仍旧是不能出声音,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火烧火燎的疼。手一直抓着锦缎被面,他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就会弃他而去,一放手,就是万丈深渊,一放手,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可是,他抓住的并不是她,空荡荡眼前一无所有,心月,心月,他在心里叫着,终于张了张嘴,一口血线就喷涌出来,激在帐幔上,斑斑都是心头的血呵——心月,你太狠!
帐幔被掀开,长安惊呼:“陛下!”
他却是在无声地笑。惨烈的肝肠寸断一般。
“臣下去穿太医!”
长安抽身欲走,被段思聪拦住:“不用去。朕无妨……”他赫赫苦笑,只是摇头。
长安心中不忍。踌躇道:“陛下……并不是您想地那样。心月姑娘她服下药后不久便腹痛难忍。太医急救无方。折腾了半夜。孩子终是没有保住。现下。太医们皆在琼华宫。已经查出那药里面……是长安第一次妄猜圣意。皇帝地表情就象是心如死灰。容不得他再遮掩。遂一字一句下去:“陛下。您不可错怪心月姑娘。”
那么。是谁?是谁要害心月?
他渐渐有了思维地能力。木定定地看定长安:“为什么早早?为什么拖到这个时候?”。是心月姑娘她不许。要不是王公公偷偷教人传话。臣下也是不知此事地。心月姑娘。既然方子是经陛下过目。便是陛下地意思……还。是陛下不想要这个孩子。”
“胡!”他一把抓住长安地领子。双目赤红。喷出火来:“朕什么什么过不要这个孩子。是谁。是谁在药下了红花?”心。被谁捅了一刀。鲜血淋漓还不够。难道还要将他地心挖出来给她看看么?!心月。你就是这样认定我地。我白白认识你一场!
“这个……臣下还没有查出。”长安喏喏回答。
“快去查!如是查不出。你就别来见朕!”
段思聪松开长安,翻身下床,也不等教人进来伺候,他在中衣外随意披了件袍服,直冲寝殿外面。长宁和一干太监们唬了一跳忙迎上来,刚要话,被长安使个眼色劝阻住,一群人跟在皇帝后面,撑着华盖为他遮雨,急冲冲直奔琼华宫。
琼华宫太监宫女们被太医和稳婆指使得团团乱转,尤其王公公扯着嗓子一径地骂,柔儿还好些,也就是坐在大殿内冷笑个不停。
见皇帝衣衫不整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殿,众人忙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段思聪一门心思地要见心月,对黑压压跪地的人视而不见,直直往里走,猛不丁眼前一花,柔儿冲到跟前,厉声道:“不许你见心月!”
众人大惊失色,王公公跪步上前拉住柔儿:“你疯了!还不跪下!”
长安长宁亦是呵斥:“大胆奴才,竟敢惊扰陛下。”着,就上前推她。
柔儿却是不惧不畏,直视段思聪,冷笑道:“你这会子来做什么?是来看心月死了没有还是怎地?”
段思聪身心皆是疲惫到极,也不与她计较,挥挥手,命人退下,看也不看她,只管朝里走。
“站住!”柔儿竟是不要命了,豁出命一般冲口而出:“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年心月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人逼送给高远升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求你地时候你在哪里?当年,你对她的求助视而不理,害她一生受苦,你现在假惺惺地做什么好人?难道不是你看过的方子?难道不是你命人在药里下的红花?这会假装难受什么?你害她还不够,还要要她的命么?”
“你,你什么?”段思聪目瞪口呆,这一口一声的指责似万箭攒心,他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根根箭直抵要害,倏然之间,他微微弯下腰去,手捂在胸口,扪心自问:他和心月之间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当年?当年他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你是皇帝,想要谁死还不是一句话,既然不想要那孩子便明着,何必假惺惺地派太医来瞧病,作神弄鬼地在药里面下红花,骗心月喝下?现在,你满意了吧!孩子没了,你冤枉她给敏熙殿下下毒,你冤枉她和段玄明不明不白,你就是想要她死,干脆,你杀了她就是,为什么要折磨她?!”
“不,朕不是……”他肝胆俱裂,一步步后退摇头:“朕没有,朕想要那孩子,想要她,那是朕的命呵,怎么会,朕怎么会不
柔儿血涌上头凭着一股子意气完这些话,心中也是胆怯,待见皇帝一付惨痛欲绝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错愕,腿一软跪在地上,哽咽道:“不是你,那会是谁,会是谁呢?心月,你好傻……
紫鹃冲进殿内,满头大汗支楞着两只血糊糊地手喊叫:“教你们烧的热水呢?嬷嬷们急着用,快端进去!”慌慌张张转身又跑回去。
殿里面地人也不顾得皇帝了,纷纷站起身又是端水又是拿毛巾,段思聪木然地站在大殿中间,身边人来人往纷杂,可他却如置身空旷的荒野,所有背景退却,那些人,那些声音都不存在了,眼前只是血雾腾腾,方才,紫鹃支楞着那一双手在他眼睛上留下一个血色手印,就象是一个证据确凿地证据,来证明他的无能。
曾许诺过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当时信誓旦旦,可转眼之间他就背弃了诺言,他没有做到,他竟然没有做到。
心,虚弱地无法自处,枉他身为一个帝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心月?
不,他摇摇头,他一定要和她解释,他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一定要心月原谅他,一定要……
咬着牙,挪步朝殿后走,脚步蹒跚如坠重铅,每走一步,都吃力的象是跋山涉水,他的孩子,他孩子的母亲就隔着几重宫墙,却为什么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千山万水永远也触摸不到她们似的?
见皇帝神色冷凝,不管不顾地穿过大殿往琼华宫寝室门口走,长安长宁大急,忙冲前跪地拦住他:“陛下,此时多有禁忌,您不能进去。”
可他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仍直直地朝里走,眼看就要手触在门扇上,长安长宁魂飞魄散,扑上前抱住皇帝:“陛下,这会子心月姑娘正受煎熬,见着您,恐怕情绪更为激动,弄不好反不利嬷嬷们处理,您还是在这里等着罢,有什么话教人通传一身。”一面一面朝守在门外的太医宫女们使眼色。
顿时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守在寝室外的几名太医虽不明所以,但也是吓坏了,忙借着长安长宁的口风纷纷劝道:“是啊。陛下,心月姑娘这会子身子虚弱,您进去了反倒累她劳神。”
段思聪微微一怔,脚步却是停下来,目光茫然盯着那镂空填金漆门,上雕着大朵大朵的百合盛层层叠叠,便是百年好合了,百年好合……他心下大恸,难以自抑,只觉五脏六腑翻搅开来,嘴角蔓延出血腥味,又苦又涩,竟是开不得
长安见势趁机道:“陛下,您要什么话要带给心月姑娘?臣下这便教人进去和她。”
什么话?是什么话?他吃力地想,是什么话?
一群人惊出一身冷汗,又怕打扰他更不好收拾,皆不敢出声,许久,只听皇帝一字一句缓缓道:“就,我记着她的话呢,在一起,叫她也记得。”
长安长宁赶紧应了一声,起身扶他,原本想着还要费些力气,可皇帝竟轻得如一张纸,略微一推,便顺从着随他们退开几步。
一名宫女闪身进寝室,段思聪一直凝神静听里面的动静,只短短的功夫,就如一声一样漫长,他怕,几乎到恐惧的地步:心月,你还肯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
终于听见脚步声,门扇吱呀一响,却是紫鹃出来,看着皇帝面上有不忍之色,嘴角开合几次,才低低低:“姑娘让奴婢告诉陛下:陛下既然宁信旁人,不肯信她,那么现在如陛下所愿,心月丧子之痛多少可以偿还敏熙殿下中毒一事了罢?是陛下先不肯给她在一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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