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舒泰情急之下就要往擂台上攀,只是身边两个格尽职守的差吏再一次将他拦下,连声喝道:“这位选手!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再有违反规定的行为,我们就要取消你的资格了!”
“漂亮姐姐!”
不甘、无奈,小桥流水就在莫舒泰这阵仰天长啸之中,脸朝下被两名粗手粗脚的差吏架着双腋抬下了场去。至于那翩翩小生,此刻也全没有反败为胜的喜出望外,反倒是痴痴地望着仍旧不省人事的小桥流水,呆立在原地,任由自己快要松脱的右臂不规律地摆动着。
主持的红衫差吏无心理会它们的情绪,只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准时下班,是否来得及抢占醉梦阁的头等位置,好观赏今晚那场万众期待的“武大西门庆床上痴缠,武二携嫂拿奸斩情丝”。它大手一挥,便差遣场内外闲于无事的差吏们清出了擂台,而后高声一喝,宣布了本次甄选最后一场比赛的开始:
“恶鬼甄选第六场,七号对十二号,开~始!”
见小桥流水已经被送到目力不及的地方,莫舒泰长吁短叹一阵,甩了甩头定下神来,轻咳两声示意架着自己的差吏松手,纵身一跃——本来他是这么打算的,结果发现擂台看着不高,但不用飘术他还真上不去,为免浪费鬼力,只好悻悻然地顶着众鬼的讪笑,穿过鬼群转到了擂台南边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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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两个优势。”
纤长鬼教官边说着边扬起了右手的指头。
“两个优势?你怎么只竖一根手指啊?虽然你基本算是体育老师,但数学也不能这么差吧。”
纤长鬼教官全然不管莫舒泰的揶揄,连惯常的白眼都不翻,自顾自地续道:“一个,自然是我一直挂在嘴边的,你的‘飘’术远领先于其他合格者,这就令到你有速度上的优势,运用得好,很有可能借此打出出其不意的攻势。”
说罢,鬼教官将指头收起,双手负背,冷冷道:“至于第二个,是一个相对优势,它或者存在,或者不存在,全看你的运气。”
莫舒泰若有所思了一阵,半问半答地接话道:“我的‘玉樽’?”
“对,你的玉樽。”纤长鬼教官略略颔首,“你的鬼力的量是领先于新进恶鬼的平均线的,这就意味着你有打消耗战的可能,简单来说——”
“就是要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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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舒泰对自己的鬼力情况进行了一番计算,现时他的“玉樽”鬼力满盈,按火蛇咒来换算——有鉴于莫舒泰现在会且仅会火蛇咒,火蛇咒基本可以作为他鬼力换算的硬通货——大约是五十发,比起平均线三十发来说多了足足二十发(四号小生的金箭二十支所耗鬼力约等于十五发火蛇咒)。换言之,莫舒泰只要能够坚持到对手消耗掉约三十发火蛇咒的鬼力,接下来就是他单方面屠戮的时间了。
打完这番铿锵作响的如意算盘,莫舒泰难得地意气风发了起来,一扫等待时的紧张和忐忑,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以至于不住原地小跳了起来。
独独是对小桥流水的担心,偶会在他的兴奋底下划过一丝如鲠在喉的不适。
在莫舒泰忙于热身的这个空档,七号合格者才终于姗姗来迟。它别过众鬼视线交集的区域,不动声色地飘到了擂台的北边,与莫舒泰隔空相对。
这名合格者的存在感,就如空气般稀薄。场下的观众对它全然提不起半点兴趣,唯有准备与它刀枪相见的莫舒泰,趁着红衫鬼官尚未发令开打,定睛打量起它的全身上下——长及颈部的一头乱发、苍白的面色(比死人的那股苍白来得更加瘆人)、稚嫩的面孔、修长的四肢、瘦削的体型,看起来它死时恐怕只有十五六岁,应该还是一个在学校读书的少年才对——
不对!
莫舒泰本来也有几分放松了,但猛可之间,他从少年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心中顿时警铃大响——
那个少年的眼睛,那双藏在一头长乱黑发之下,若隐若现的眼睛。
空洞、灰暗,但里头闪着一丝诡谲的。。。。。。
不是光芒。莫舒泰找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这种感觉,这是他前所未见的一种“眼神”,一种连自认久居绝望无助中的他也不曾接触过、听说过的怪异“眼神”。
好像被掩埋于浓重如墨的夜幕之中的坟场一般,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股瘆人的阴冷气息,偏偏盘踞于此,轮廓鲜明得仿佛是一手蛮横地探进你内心的手一般。
“开~”
历经日本野鬼、阴阳眼、争霸赛诸事之后,长久积压在莫舒泰心底的紧张、恐惧和畏缩终于有一点点拨开云雾的势头,一种坚韧的本能开始在他的灵魂深处萌芽。这些新生的藤蔓虽然还不够挺拔,但已然足够戳中莫舒泰的反射神经,让他在红衫鬼官“始”字未发的时候,已经运用起自己的第一个优势,狂风一般全力急冲出去。
纤长鬼教官看见莫舒泰的反常动作,眯着眼打量了那个比路边碎石还要不起眼的合格者几眼,而后将头歪向了胖教官,低声问:“海角?”
“哼。”胖教官哼出一声,挖苦道:“见你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你面瘫蔓延到眼睛了——这***都亮出来了,你还能分不清公母?”
纤长鬼教官撇了撇嘴,全无反唇相讥的意欲,对空笑道:“没想到,一间房竟然同时住了两个倒霉蛋。”
不过本能倒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呢。
这后半句纤长鬼教官含在了嘴里,口腔中一时弥漫着意味难辨的兴致盎然。
期待?
不得不承认的是,是有一点期待。纤长鬼教官如是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