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几天,风波渐渐过去,扬月楼早已重新开业,陆明澜也早就回到国子监读书去了,而陆明溪也被赶鸭子上架,送去了明德书院。
京城的贵女们都是要上学的,除了顶尖的优秀的那几个,如她家大姐陆明澜,如苏阁老家的孙小姐苏萱,再比如那位有着无双之名的昭宁公主,被国子监的明先生收徒,剩下的,便是要考进明德书院的。
明德书院是盛京最好的女子书院,也是唯一的女子书院,南楚重文,书院处处都有,但是女子的书院,却是少之又少。
这天清晨,依旧是琉画进门伺候陆明溪洗漱,梳头。
一身浅月色裙衫,腰间银白丝带束起,三千青丝半束于脑后,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镂空雕花银簪,正是韶华流年。
打眼望去,陆三姑娘也算得上国色天香,当然,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表情的话。
陆明溪看着琉画,一脸的悲愤,
“琉画,必须去上学吗?”
她最讨厌的就是上学,不光南楚的贵女,北魏的女子也是要上学的,当初师父与她定居洛阳,入了知守观,师父第一件事便是把她送去了洛阳书院。
美名其曰读书长知识,可天天听着那些酸腐书生之乎者也,弹琴更是和弹棉花似的,简直引人入睡!
琉画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
“小姐您都已经耽误了大半个月的课业了,夫人说了,老是呆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不管您这次有什么理由,今天都必须去上学。”
这其实已经给小姐宽限好几天了,大小姐三天前就回国子监了,哪里跟小姐一般,愣是在家里拖了好几天,天天借故不上学不说,还天天偷着往外跑,真是过分。
陆明溪微微叹了一口气,认命道,
“好吧!”
那她等去了书院再逃课也是一样的。
她说出这句话,琉画还以为她乖了,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小姐终于上道了。
当然,如果她知道陆明溪心中所想的话,估计会气的想打人。
候府的马车停在明德书院前,琉画便是扶着陆明溪走了下来,明德书院建成始于前朝,已然历经一百多年的历史。
明德书院学院并非是传统女学,办学不止女德女红,同时开设君子六艺,是故明德书院的女学生,不止琴棋书画样样涉猎,诗书,礼乐乃至骑射,也颇有研究。
虽说这百年以来,女子地位略有提高,但也仅限于贵族圈中,盛京城内,等级分明,婢女不得进入内学,所以在明德书院外围,琉画便是被拦住了。
陆明溪独自进了书院,明德书院很大,布局恢宏,不但有独立的琴室,棋室友书斋,画阁,还有单独的骑射场地,教学水平丝毫不下于国子监。
明德书院虽不比国子监严格,但也不是什么学生都收,若非经过考试了,是不得进入书院学习的,当年为了把陆明溪塞进来,安定侯夫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书院设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班系,从前到后,从优到劣,而毫无意外,陆明溪就在荒班。
陆明溪走进书舍,荒字班人并不算多,一共也不过二十人,她来的并不算早,人到的基本上都是齐了。
“哟,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三吗?前几天上巳节,可没被吓坏?”
刚刚走进教室,便是听闻一阵讽刺声传来,陆明溪沿着身影看过去,入眼的正是一个身穿浅粉衣裙的少女,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也算是清秀,只是她一笑,两颗假牙尤为明显......
想必,这就是承恩伯府那位四小姐,叫什么来着?
陆明溪记不清她的名字,只是对着她幽幽道,
“吓坏倒不至于,只是现在想打人,一拳打门牙上那种。”
她这句话一落,那荣四小姐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脸上满是怒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你等着!”
陆明溪眸子微弯,表示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会放威胁之语。
一节无聊至极的诗书课,夫子在上面讲着,陆明溪在下面睡着回笼觉,而这种现象并不稀奇,荒字班,大多如此。
睡着觉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陆明溪刚刚睁了睁眼睛,却是发现上面讲课的夫子换了一个人......
“古人云,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遥想当年前朝开国太宗,也曾是......”
那夫子在上面讲着,下面听课的人倒是稀稀落落的,陆明溪睡够了,听着他讲课跟听故事似的,稍稍撑起脑袋,听着他讲着。
这夫子说到了前朝的太宗皇帝,那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结束中原近百年的割裂,破荆州,吞夏川,并河阳,立大晋,在战场上,他就是一个传奇,陆明溪以前读兵书,也常常在那上面看见他的身影。
“夫子,前朝大晋开国,不止太宗皇帝,明德长公主也是个传奇吧。”
一个无聊到开始听课的学生忽然提起了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殿下。
明德学院就是明德长公主晚年所创,也是自她开始,女子的地位开始提升。
恩,明德长公主确实是个传奇,太宗长女,自小便是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不少大小战役的成功,都有着这为长公主的一笔浓墨重彩!
不管是前朝还是如今,明德书院出自长公主之手,人们对这位长公主都有着一定的仰慕之情,特别是明德书院的师生。
提起明德长公主,那夫子也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起来,
“大晋建朝自是有着明德长公主一份大功,当年若非长公主身为女儿身,太宗皇帝都想立她为储,而明德长公主不仅巾帼不让须眉,更是明理知书,甚至拒绝了太宗皇帝封的护国大长公主的封号,与驸马解甲归田,创建了数百家女学子最后还创立了我们明德书院,功德无量......”
他说着,激动之余猛然拍了一些桌上的砚台,一脸惋惜之情,
“可惜啊,明德长公主之后,再无此绝世女子,夫子不求你们能像明德长公主一般,若是知书识礼,便也足够了。”
那夫子讲着,陆明溪又要睡了过去,只是耳旁一声清亮的反驳之声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不少。
“北魏国师陆星沉,为中原人民七挡胡兵,死守雁门关,歼破胡人围剿不下百次,若是生于乱世,必然也是不下与明德长公主的女子,如此功德,夫子何言明德长公主之后,再无绝世女子?”
那女学生声音洪亮,脸上带着颇为自豪的笑容,看着夫子。
其实女子,也可以做的很好,不比男人差。
陆星沉?
那不是她吗?
陆明溪撑着下巴将身子立了起来。
当年知守观那老顽固非说女子闺名不可招摇,若入知守观,必须取一个道号,她摸着自己手中佩剑,便随口说了星沉二字。
自此,倒是没人知道她叫陆明溪,反而人人晓得陆星沉,但其实,星沉是佩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