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一边喝着小摊的粗茶一边悠悠开口。
在这喧哗的闹市之中,面前之人,愣是把寻常人家的粗茶给喝出了仙山品茶的滋味来。
陆明溪听着一笑,谦虚道,
“呵呵呵……主要还是你口中的荒唐太子自己争气,我真的没做多少的。”
这么夸她,都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成钰放下茶杯,看向她,轻声一笑,
“何必谦虚,羊肉汤也吃了,翻饼也尝了,天色不晚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陆明溪放下筷子,拿起茶来喝了一口,压了压心间忽然泛上了的恶心之感,
“唔,走吧。”
她站起身来,成钰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让人去结账,可刚出可小巷,便是觉出哪里有些不对劲来。
马车旁,方才被绑着的穆清,已经不知所踪,而至于守着的那几个暗卫,则是被打昏叠在路旁。
成钰眸中略过一抹沉意,而后看向身旁的陆明溪,不觉露出一个笑来,缓缓道,
“看来我要跟你道歉,五年不见,还是小看了你。就算是没空子钻,你陆明溪也都是能自己制造机会的。”
方才看似想要引起动乱传出消息,失败后又像是在使小性子,从一见面便是开始示弱,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而从始至终,或许她只是想要弄出点动静来吸引他的目光,从而为那穆清制造逃跑的机会而已。
果然,五年后的陆明溪,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五年的岁月里,沉淀下来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陆明溪对着成钰一笑,
“我接受你的道歉。”
成钰也是笑着,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不怎么让人愉快,
“也多谢你,让我重新意识到你的狡猾,所以,以后的日子里,你或许过的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舒服了。”
陆明溪听着顿了顿,拧着眉梢看向成钰,
“做人不能这么小气吧,反正穆清在你手里也没用,跑了便是跑了,我在你手里不就行了?”
他一开始要抓的,不过也就是她一个,穆清只是顺带着而已。
成钰轻声嗤笑,
“说的不错,所以,我要严加看管,上车吧。”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明溪踩着小板凳爬到了马车里,紧接着,成钰也上去了。
马车徐行,向着摄政王府而去。
而与此同时,信王府里,廊中候着的是不少的貌美女婢,而两侧,则是几个护卫,左边三四个,穿着信王府统一的暗色衣衫,佩着刀具。
而右边那一个,却是站的挺直,穿着暗青色的衣衫,拿着长剑,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而廊下,则是两个锦衣男子正站在一个稀有的金丝雀鸟笼前逗着鸟。
左边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形有些微胖,但一身贵紫色的雅云纹织锦穿在身上模样并不难看。
他长着一双凤眸,看上去很是多情的样子,一眼望去,还算是个美男。
可这模样,跟旁边二十三四岁左右的青衣男子一比,却是显得相形见绌。
年轻是一回事,身形也是一回事。
青年颀长的身形包裹在云白色鹤纹织锦里,腰封贴合,肩宽腰窄,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眉目清澈,笑起来,两颊的酒窝里像是装满了蜜一般,迷的走廊两侧站着的小丫鬟都羞红了脸,低着头。
堂下走来一个侍卫,忽然对着紫色华服的男子一礼,
“殿下,接到消息,摄政王从城郊运河码头接了一个女子回府,还在瓦子巷里闹了一通。”
听到这个消息,云白色锦衣的青年眸中略过一抹光亮,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女人?”
信王凝了凝眸子,顿觉好笑,撇了撇嘴说道,
“那万年不开花的铁树竟还会与女人来往了?什么人,打探得到吗?”
护卫听着摇了摇头,
“打探不到,只是有人看见是从盐帮贩盐的船上接下来的。估计是个市井女子吧,两人还在瓦子巷里停了下来,去吃了吴记的羊汤。”
说到吴记羊汤,护卫心中暗自咽了咽口水,高门贵户的大小姐可不会屑于瓦子巷这种地方,只有混迹市井的老油条才会懂得,这美味。
信王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于成钰的品味,放着这么多世家小姐不要,怎地还看上市井女子了?
可穿着云白锦衣的青年却是笑了,说道,
“吴记羊汤,我也很是喜欢,刚到洛阳的时候还去尝过,怎么,这位摄政王也是喜欢吗?”
信王却是挥了挥手,随意道,
“怎么可能,成钰那人最是喜欢干净,哪里会去那种地方,估计是为了讨好那女子吧。”
他可不信,往常不染纤尘的摄政王成钰,会去那市井的小摊上吃东西。
说着,他似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了青年男子,
“怎么,赵兄也去过那地方?”
男子笑了笑,眸中一抹暖意一闪而逝,两颊酒窝微陷,
“是啊,我觉得,那儿的羊汤味道很不多!”
初来洛阳,他听说,她当初很是喜欢雁回楼的荷花酥、南巷杏林胡同的咸麻花、张氏的烧饼、吴记的羊汤还有盛记的梨花白,所以他将那几个地方走了一个遍。
自然也尝过她最爱的羊肉汤,清烧的羊肉,每块肉上划上十字刀,先在火上炜好,在浇上油花,最后淋汤,然后撒上葱花,味道很好。
或许,她少年时,就是这样,插科打诨的下学,而后去烧饼铺子买上烧饼,再带上两份羊汤回家与师父一起用饭。
又或许第二天早晨上学时,总要带上两份荷花酥上课的时候吃,或者将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罚出课堂后跳到树上去喝刚买来的梨花白。
想起陆明溪,赵劭的眸中不自觉的便是划过一抹笑意。
这里,是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是她长大的地方。
没错,白衣青年就是赵劭,而信王口中的赵兄,也是他。
三个月前,翻云山废墟,陆明溪失踪,他遍寻不见,甚至将整个翻云山一带给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
直到封锁盛京,漕河营那边传来消息,查到了北魏细作的船只,可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们那时出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