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几个太监小心翼翼的将皇帝扶到榻上,荣贵妃命人收拾了被打翻的火盆,换了毯子,紧接着命人去叫了张太医。
皇帝急切的看着荣贵妃,发出啊啊的声音,口水止不住的从嘴里留下来,弄得满身都是脏污和狼藉。
他很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么了,身体一点也不受控制,甚至喉咙里卡着字句,连话都说不出来。
荣贵妃一双水烟似的眸子里含着泪意,却是贴心的拿帕子擦拭皇帝嘴角的口水,安抚道,
“陛下且别慌,您只是生病了而已,太医马上就来。”
有荣贵妃的安抚,皇帝渐渐的缓了过来,并没有继续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只是眼睛里,依然装满了焦急。
太医张灏很快便是来了,仔细的给皇帝号了脉。
“张太医,陛下如何了?”
荣贵妃的烟水眸中尽是焦急和关切之色。
而此刻,皇帝亦然如此满目焦急,等待着张灏的答案。
张灏看向皇帝和荣贵妃道,
“陛下身子如今扔要以静养为主,不得操劳,臣下这就开药,还要多多修养一段时间。”
皇帝听着,眸中似有失望。
荣贵妃在床前伏下身来,安抚道,
“陛下莫急,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而已,朝中有苏阁老和杨相,还有众位大臣,不会出事的。”
皇帝开口又是要说话,
“朝中......瑞王......”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荣贵妃立马会意,开口道,
“陛下病倒,百官朝议,如今苏阁老主持大局,梁王殿下和瑞王殿下辅政,陛下放心,朝中无碍。
瑞王殿下如今还跪在养心殿外,需要陛下处置。”
听到朝中是苏阁老主持大局,皇帝似是放下心来,可一听到瑞王的时候,情绪却是有些激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按在床褥里。
荣贵妃看到他的眼睛里,尽是失望透顶和恼怒之色。
“让...他....跪....着......”
皇帝断断续续,咬牙切齿,似是怒急,若不是他这个逆子,他如今,也不会是如今的境况!
荣贵妃听着赶紧给皇帝顺气,连忙安抚,
“陛下莫气,方才张太医说了,您不宜动气,小心身子。”
听她这么说,皇帝才收了收怒气,可她刚刚把怒气给敛下去,便是听到荣贵妃又问,
“还有东宁郡王父女和淑妃,如何处置?”
东宁郡王被指与淑妃有染,又是被拿出了证据,谁说大殿之上,并没有真正的指出罪名来,可毕竟是确有其事。
而至于嘉成县主,且不论东宁郡王妃,她以下犯上,谋害贵妃的罪名亦是众目睽睽。
这两滩事儿,还乱得很。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
“你……处…置……”
他如今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和朝中的事务,至于后宫这些弯弯绕绕,他并不想操劳。
荣贵妃听着嘴角若有若无的一弯,似是早算到皇帝会如何说,当即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好,臣妾处置,陛下刚醒,不适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臣妾命御食房做了海鲜粥,陛下且先用一些。”
皇帝慢慢顺了气,由着荣贵妃一勺一勺的仔细给他喂下,心中不甚满意,患难见真情,还是荣贵妃仔细,而这时候,也只有她陪在他的身旁,事无巨细,这样周到。
喝完了粥,皇帝歇息了一会儿,才看向江如海,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宣……苏阁老……杨南山……郭淮……还有……齐王……”
齐王……
荣贵妃听着眸中划过一抹异样,但随即也是掩饰下去,颔首道,
“好,臣妾这就让江公公去宣。”
皇帝听着颔首,闭上了眼睛,等着苏阁老等人前来。
而荣贵妃,亦是趁着这个空当从养心殿里推门出来。
瑞王还在养心殿外跪着,跪了两天一夜,没人敢去扶他,现下基本快要昏过去了。
荣贵妃刚刚想着,一眼扫了过去,便是见瑞王昏倒在地上。
如今还是正月,天寒地冻的,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瑞王体质好了。
底下人顿时忙乱起来,虽然犯下大错,可毕竟是皇子,总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昏着。
没人做的了主,便是来请示荣贵妃。
荣贵妃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陛下要瑞王跪着,想必是还在气头上,这件事便别让他烦心了,去请个太医来吧。”
得了荣贵妃首肯,底下的小太监才敢去请太医。
荣贵妃没理下面的慌忙,向着养心殿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进了小厨房,她看向里面的几位御厨道,
“都出去吧,本宫亲自为陛下做些吃食。”
荣贵妃如日中天,众位厨娘自然不敢违逆,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退出去,荣贵妃才歪头看向绿蕊,低声道,
“传信裕王府,陛下急召苏阁老杨相议事,还叫了齐王。”
绿蕊听着颔首,
“我这就去。”
荣贵妃点了点头,绿蕊从后门走了出去。
皇帝召齐王入宫的消息,不止荣贵妃这里得到了消息,德妃那里依然是得到了消息,急急地向着梁王府传过去。
皇帝醒了过来,养心殿的消息各方关注,蠢蠢欲动。
梁王在听到皇帝召了齐王的时候当即大怒,险些将整个梁王府给砸了。
书房一片狼藉,梁王坐在首座之上,眸中带着冷意。
一个布衣书生走了进来,看向梁王,微微叹了口气,
“殿下何必动怒?”
“不动怒?”
梁王抬眸看向他,
“这个节骨眼上,本王都要被贬出京了,如何能不动怒?”
让裕王去清凉寺为太后守灵也就罢了,可却是又让齐王.....
“殿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梁王听着微微抬起某来,
“你的意思是?那可是谋反?!”
“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家,那次的朝代更迭不是鲜血淋漓。”
而与之完全相反的是,裕王府里,却是没有传出半点消息来,安安静静的。
芙蓉阁里,陆明溪随意的练着字,而赵劭则是很贴心的在旁边给她研墨。
从宫里忙了两三天,又是朝议,又是政事堂,最后又是枢密院,事情不少,终于今日歇过来,自然是想要怎么舒服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