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收心思,徐青向着傅衍走了过来,开口道,
“宫中传来消息,太后今日忽然发病,看上去,好像是不行了。”
傅衍听着微微蹙眉,
“太后不行了?”
太后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但太医院的药一直吊着也没什么大毛病,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还有,陆姑娘捉到一个黑衣人,给送了过来。”
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徐青又是开口道,
傅衍听罢轻声一笑,将手中的纸伞放到了桌旁,道,
“她倒是会使唤人。”
徐青很聪明的闭口不语,这几个月来陆姑娘时不时的过来喝茶下棋,吃亏的却从来不是她,反倒是自家主子,一定会妥协。
他还真没见过自家锱铢必较的主子被坑的这么惨过……
不但连茶钱没收过一次,反而搭进去不少。
果然,傅衍出声道,
“交给王戈吧,还有,把之前宫里运出来的消息,给她送过去。”
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是。”
徐青应声,心中却在腹诽,看吧,又是要往外送东西了。
“等一下。”
还未等他迈着步子走出去,便又是被人叫住,
“顺便给她送个请柬,说明日本公子听她过来喝茶。”
傅衍顿了顿,又是补了一句。
徐青应声走了出去,傅衍转身进了房门,手指抄起两枚棋子,自顾自的在棋盘上摆着。
北魏的人到了,巫族的人也到了,这各方势力集聚盛京,还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前世今生,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场景,倒是隐隐的,有些期待。
这变数太多,只因,一个陆明溪。
一颗黑棋落在中间,白子一颗颗的落着,形成围困之势,亦如外面的风雪下着,覆盖了整座盛京城。
而国子监的高台之上,却是扫出了一条路来,一个竹青色的身影屹立在哪里,看着整座盛京城一片白雪茫茫。
如今,他越发明白,什么叫做,衣带渐宽终不悔,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收在眼底的,或许并不是一个盛京城,而是整个天下。
夜色渐起,一抹素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高台之上,像是蝴蝶微点,悄无声息。
女子面色极美,眉宇之间揉着几分清冷,可面色上,却又是带着几分的笑意,将这一抹冰冷糅合的极好。
如此身手,如此面容,不是温琼,还能是谁?
“明先生,许久不见。”
悦耳的声音响起,明城微微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许久不见?明某好像从未见过姑娘。”
他如此冷淡,温琼也不恼怒,只是歪头思考,道,
“或许是我中原话学的不到家,那应该是久仰?”
“久仰?”
明先生也是轻声嗤笑,淡淡道,
“明某不过国子监的一个教书匠,有什么可以让人久仰的,姑娘许是认错了人。”
“怎么会认错人呢?”
温琼笑了笑道,
“二十年前儒门的第一人,才学惊鸿,一如南楚便是夺得六榜之首,成祖钦点的状元郎,怎么可能是个无名的教书匠?”
她说的极缓,语气也很慢,
“我可是自小便听爹娘提起过,先生当年意气之时,可是让三个皇子都争抢着想要收做心腹谋臣呢。”
一句话,将他捧得极高。
可明先生的面色却是一直淡淡的,并未受影响,
“时移世易,以前的,并不代表现在的。”
“先生指的是什么?”
温琼显然并不想要放过他,追问道,
“是你儒门学子的身份,还是如今在朝中的境况?”
“重要吗?”
明先生四两拨千斤,似乎并不想与她深究这个问题。
温琼却是穷追不舍,点了点头道,
“重要,当然重要,先生当初即入了儒门,便是儒门的人,当初离开之时,说的也是要建立功业,若是今日是被迫缩在这一隅里,我们自当要助先生脱离困境,重展当年的豪情。”
“想把明某当棋子,却是说的这样好听,姑娘如此口才,明某佩服。”
温琼笑着歪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想要帮先生而已,你分明胸中怀才,却是因为楚皇猜疑而困在这国子监里这么多年,心中,当真无怨尤吗?”
明先生并不理会,只是嘴角轻笑,
“明某受故友所托,守幼子安宁,国子监一切安好,不劳姑娘费心。”
“姑人所托?”
温琼听着嗤笑一声,
“只是不知道明先生这位故人,究竟是先皇后,还是当初的祁王?”
当年明城孤身入盛京,一下场便是拔得头筹,少年人,一时间风头无二,在月扬楼一曲赋词,结识了当年的先皇后与祁王。
再后来,才是当今皇帝。
当年的他,也算是风光无二,只是后来,便是没多少消息传来。
一来是他自己本就很少传递消息,这二来,便是如今的皇帝登位,祁王谋反,便是将当年那些事情尽数都给压了下来,在没几个人提起。
于是这位明先生安安稳稳的去了刑部,再后来又是去了大理寺,后来又是调到户部……
兜兜转转,下一步,便该是入内阁了,可谁也没想到,大好的前程,他就这样舍弃,只为了保一个孩子。
那时的他已经与儒门内部断了联系,他们无法收到消息,所以并不知道详情如何,但联合最近的一些事情,并不难猜。
纵使傅家获罪,也不该牵扯到太子,反倒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皇帝次次都想要这位裕王殿下的命……
一个能撑起一片天地的嫡子,本该是顺应大统,他该高兴才对,毕竟连齐王那个不上道的,他都想办法让他去教他所谓的治国为君之道,没理由放着好好的裕王不要却是舍近求远。
如此看来,也就只有一个可能。
裕王,不是他的孩子。
这位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还没怎么摸透,倒是当年的豫王妃与祁王妃同在清凉寺产子,这件事情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联合起来一猜,倒是不难猜出。
只是,这位明先生,儒门当年风头无二的人物,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温琼很是好奇,这位明先生,究竟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