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太后对他还是不错的。
而且按身份来说,不管他是先皇后的孩子,还是祁王的孩子,太后,都是他的祖母。
南楚以孝治天下,他若不去,也是会被人诟病的。
稍稍洗漱整理一番,赵劭便是换了衣服进了宫,去了寿康宫。
太后已是古稀之年,这三年来,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时而犯糊涂,很多时候都是混混沌沌的。
赵劭去的时候,嘉成县主正在伺候太后喝药。
太后见到赵劭,转了转浑浊的眸子,而后露出几分惊喜,痴痴的笑道,
“寻儿,今日怎地得空来母后这儿来了,快过来。”
太后说着,冲着他招了招手。
赵劭微微一愣,寻儿,赵寻,那是早在二十年前便是已经死去的祁王的名字。
嘉成县主听着笑了笑,道,
“瞧您,又糊涂了,这明明是裕王殿下。”
“裕王?”
太后的脑子似乎有些困顿,
“哦,是封儿啊,哀家眼神不太好,快过来给哀家瞧瞧,看上去好像长高不少。”
赵封,那时如今的皇帝,曾经的豫王的名字。
赵劭向前走了一步,在她膝前俯下身,开口道,
“祖母,我是劭儿啊。”
嘉成县主也是适时的开口,解释道,
“瞧您,怎么又记不清了,这是前两年去了封地的裕王殿下。”
“去封地,裕王,劭儿……”
太后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良久,才是睁了睁眼睛,迟钝道,
“哦,哀家想起来了,是劭儿。”
她说着,又是嗔怪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哀家,不知道皇祖母想你吗?”
方才刚说了去封地,转眼间,太后又是忘了。
赵劭也不恼,很是耐心的陪太后说着话,嘉成县主见状,很是识趣的推到一旁。
祖孙两个说了几句话,赵劭却是发现,才不过三年的功夫,太后的神智已经混沌至此。
嘉成县主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太后的年纪大了,这几年来身子也越发不好了,自从去年昭宁公主去了之后,也是受了刺激,一天不如一天了,时常犯糊涂。”
“你说什么?”
赵劭听着蓦然一惊,满目不可置信,
“昭宁……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嘉成县主露出几分哀伤之色,叹道,
“是啊,事事难料,公主难产,一尸两命,没多久,安二公子也跟着去了。”
这件事情当初还闹得沸沸扬扬的,裴贵妃也是因此一蹶不振。
赵劭听着怔了好长时间,有些不能接受那个明媚的女孩就这么去了,难产,一尸两命……
昭宁是裴贵妃的独女,也是皇宫里唯一的公主,小时候,两个人还时常一起玩,只是长大之后,他一直披着那张纨绔子弟的皮,倒是少了交集,但关系上却是始终过得去。
忽然听闻她的死讯,难免不觉得……有几分怅然。
晚上的庆功宴,赵劭都感觉有些混混沌沌的不太清明,皇帝坐在首座上,很是开心的听着众臣的祝酒,宣武候也是听着祝贺之言,当然,也有不少人向着他这边走来,免不了的,他也是喝了两杯。
梁王和瑞王也走了过来,自然,还有齐王。
三年间,三人的变化都很大。
二十八岁的梁王,此刻正在与众臣攀谈,颇有圣上长子的风范,比起三年前,全然不见了当初那个戾气外露的样子,而是多了几分沉稳。
而瑞王也不似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意气风发,能言善谈。
他如今虽然不是太子,但依旧有着裕王的封号,带着军功班师回朝,恐怕是引起了两人的忌惮。
在他们的眼睛里,或多或少的,赵劭都看到了几分的敌意。
“三弟,恭喜你啊,在西境立了这么大一个功,父皇可是开心的很。”
瑞王走了过来,拍了拍赵劭的肩膀道,
赵劭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是二哥,想必父皇会更开心。”
瑞王听着一笑,也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道,
“哈哈哈,那我借三弟吉言,争取哪一日也能让父皇开心开心。”
赵劭也是一笑,两人又是闲聊了几句没用的。
如今的瑞王,不再是当初腼腆贵公子的模样,而是能言善谈的很。
赵劭也不似当初,他问什么便是也说什么,若是问起战场惊险,便是说上两句,而至于西境的军务,则一律是三字真言。
瑞王很有数,两人说了不少,三年前不见得感情有多好,可这三年后,却看上去像是亲兄弟一般。
又是多说了几句,瑞王便是转了头与丰楚轩搭话去了,任谁也知道,刚刚立功的宣武候府少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你真的去军营里打仗了?”
一个怀疑的声音响起,赵劭微微回过头去,是齐王。
三年不见,他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一袭锦衣贴合在身上,胸膛挺直了几分,不再是那个被青楼都敢往外赶到混小子了。
当初那个被陆明溪一手提着缩着脖子连告状都不敢告的齐王殿下,如今挺胸抬头的站在赵劭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从容的笑意。
看上去,倒是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有个皇子的模样了。
“是啊。”
赵劭笑了笑,来者不拒,谁都可以聊上两句。
听说梁王和瑞王斗得太狠,引起了皇帝的不满,反倒是让这齐王殿下捡了漏,被皇帝亲自指了明先生教导。
赵劭很想看一看这位被皇帝发现的遗珠究竟有什么能耐。
可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是看见面前之人原形毕露。
“真会自己找罪受,战场之上多危险啊,还是盛京的软玉楼舒坦。”
齐王听他将着玉龙关的闵翊,又是一阵感叹。
“让你以前那么嚣张,惹怒父皇了吧。”
齐王又是教训道,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自小啥都不如他,可今天回来一看,他比他黑了。
当初那个白白净净的跟楼子里的小倌倌似的赵劭皮肤粗糙不少,也黑了不少。
虽说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但是,齐王依然觉得自己有了地方胜过他了。
赵劭低了低眸子,忽然笑道,
“是啊,是我以前不懂事。”
看着他这样,齐王倒是颇有几分惊讶,以前的赵劭,可是从来都不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