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阁老年纪大了退了下去,只是偶尔为皇帝解惑,杨次辅接了他的位子,成了政事堂的第一首相。
紧跟着,杨次辅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公子也是忽然开了窍一般,下场考试,还中了一个小榜的榜首,被自己老爹也是安排进了朝中为官。
反观之前风头正劲,深的圣心的祁连玉,倒是两年来一直占着一个京兆尹的位子,也没做出什么有功于社稷的事情。
不过,既然身为京兆尹,能够保持盛京的安宁,倒也算是功绩了。
毕竟不比之前他再大理寺,如今于他而已,盛京之安貌似才是最重要的……
定北侯府弃武从文,大公子苏成锦下场考试,得了首名,又有着名师提点和父亲的关系打通,在朝中也是如鱼得水。
傅家的大公子致力于经商,时不时的还喜欢去清凉寺找上智大师讨论佛道,常常气的傅国公一阵跳脚,而亦是有流言传出他要皈依佛门,碎了盛京一地的少女心。
长相这么好看的贵公子,才刚刚弱冠的年纪,皈依哪门子的佛门?
而由于在祁连玉的看管下,风平浪静的盛京城没什么大案子发生,倒是让大理寺的陈望连带着清闲下来。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泾渭分明的站着。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大太监江如海尖细的声音传来,回荡在大殿之上。
下方,御史台的御史郭嘉站了出来,
“臣有事启奏。”
皇帝微微抬了抬手,
“郭爱卿何事?准奏。”
郭嘉道,
“西境战报传来,胡军屡次犯我朝边境,扰民已久,宣武候丰洵已带兵抵抗,臣请陛下,准宣武候带兵深入,攻打草原诸部,拓我大楚疆土,也给那些蛮夷一个教训!”
他话刚说完,皇帝还未张嘴,便是听见杨次辅,哦不,现在是杨首相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
“出兵是大事,怎可如此草率,陛下,西境军报,丰洵已经带兵深入草原,几番交战,我方损失惨重,如此穷兵黩武,理应该罚,不听军令,擅自出兵,臣请陛下降罪丰洵。”
郭嘉听罢看向杨首相,轻轻嗤笑,
“那在首相看来,难道就该守着城池让胡人打?月氏已经兵至燕山,难道宣武候还要一直请命状递到盛京来请陛下做决断吗?怕是早就让胡人给打到盛京了!若是如此,还要将领带兵有何用?”
杨南山听罢冷冷一笑,
“就算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也不该如此先斩后奏,带兵已然深入平沅,都跑到月氏了,这也是一个戍边大将该做的?丰洵此举,分明是阳奉阴违,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别说女人吵架厉害,这文人吵起架来更是让人大跌眼镜,唇枪舌剑,直呼痛快过瘾。
杨南山是政事堂众文相之首,一张软刀子的嘴,像是淬毒一般。
而郭嘉又是御史台的首脑,向来认死理,怼天怼地,一张嘴毒的时候连皇帝都敢怼,更别说杨南山这个首相。
谁让他本来就是言官,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
“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杨南山,你可真会说笑?难道戍边便是死死的守着一条战线而已吗?若要如此,何不直接派人把边境全都垒成高墙,直接把我大楚尽数用砖瓦给垒起来得了!如此,别人倒也进不来了,要武将何用?
再者说了,带兵打仗,哪里能没有伤亡?杨相难道当我们的士兵是天神在世不成,不会受伤不会死的?”
郭嘉当即冷冷的堵了回去,
“就这点事就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杨相,你把我们陛下想成什么人了,怕臣子功高盖主的狭隘之君?莫说带兵打仗就是丰洵该做的,就算是此举他立下功,那也是身为武将的荣誉,反倒是你,处处说他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我看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人是你!”
“郭嘉,你!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杨南山被郭嘉一席话给气得面色通红,可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出话来堵他。
郭嘉冷艳的站在朝堂之上,强词夺理,有本事你也强词夺理回来?
杨南山身后的另外一个言官站了出来,道,
“陛下,臣复议,宣武候丰洵带兵深入的确是好事,但臣听闻,裕王殿下也在军中,亲王本该守着封地,裕王此举亦是逾越,臣要弹劾裕王!”
这话一出,瑞王身后的一个言官也是站了出来,
“身为亲王,把控军权,臣附议,弹劾裕王逾越之责。”
瑞王的言官刚刚站出来,梁王背后的礼部尚书也是站了出来,附和道,
“臣附议,臣也觉得裕王此举不妥。”
争斗了两年多的瑞王和梁王,倒是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这么统一战线。
虽然被废太子,可正宫嫡出这个名头,实在是太让人忌惮了。
“臣以为,西境之危来的突然,宣武候失踪,裕王临危受命,是为国之大义,臣以为,裕王此举并非刻意把控军权,该赏,而不该罚。”
声讨之中,御史台的郭嘉又发话了。
而郭嘉一发话,则身后的不少言官都站了出来。
“臣附议,裕王手中并无虎符,只是充作兵将,带领亲卫抵挡胡兵,此举勇气可嘉,该赏,而不该罚!”
“臣以为,裕王之事无足轻重,丰洵的所作所为才该是……”
“臣要弹劾裕王……”
“臣附议……”
“臣以为……”
朝堂之上,一开了个口,便是如菜市场般吵了起来,这些大臣,本就一个个谁也不服谁,朝着结党虽然不多,但若是数起几个骨头硬的,倒也不少。
特别是以郭嘉为首的御史台众言官,辩论起来,可是以一敌五,不在话下。
颇有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看中这一锅粥,皇帝按了按微凸的额角,当即道,
“此时容后再议,退朝!”
皇帝走了,也没什么可吵的了。
杨次辅与郭嘉两人互相给了个冷眼,各看不服的或是党派不一的言官也是互相甩了个冷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