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扬楼走了出来,陆明泽捂着自己的钱袋一阵肉疼,低着头叹息许久,以至于刚走两步便是撞在了一人身上。
砰的一声,陆明泽踉跄后退两步,因着心不在焉的,险些摔出去,当即变身纨绔子弟,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他一边喊骂着一边抬头,可当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僵在了原地,
“曲.....曲先生?”
那曲先生穿着一身布袍,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看着前一刻还在骂骂咧咧的陆明泽,老气横秋道,
“走路不看路,撞了人还如此猖狂,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二少爷被他说的缩了缩脖子,
“先生....我......”
曲先生冷冷一哼,将宽大的衣袖向后一甩,
“我今日还有事,且不与你计较下去,可如此无礼行径,不得不罚,回去将《弟子规》抄写三遍。”
陆明泽暗骂一声倒霉,怎么就碰到这人了?
可刚刚抬眸,便是见到地上有一枚玉环佩,眼熟得很,弯腰捡了起来。
“这东西........”
陆明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枚玉环佩,瞳仁微微一缩,那不是....前两日她丢的那一枚?
可她还未出声,便见陆明泽出声唤了一声那曲先生,
“先生,你东西掉了!”
曲先生听罢回头,看着陆明泽手中的那枚玉环佩,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你这小子,一撞竟是把我的东西给撞掉了。”
他将玉环佩拿了过来,陆明泽却是想起了什么,
“先生,你这玉环佩也是从清凉寺求的吗?”
曲先生一边将玉环佩绑到自己的腰上,一边抬头,
“怎么?你也有?”
陆明泽摸了摸头,笑道,
“恩,我娘之前求了好些,给我们家一人一个,说是保平安用的,先生你也信这个?”
怪力乱神什么的平时这老家伙说的最多,怎的,竟也带着佛寺里求来的平安符?
陆明泽虽是笑着,但是却带着几分想要添堵的恶意,三遍《弟子规》,这不是要他小命嘛!
却见曲先生连头都不抬,道,
“故友相赠,是份情义。”
说罢,他抬起来头,补充道,
“抄数抄的工整些,若是字迹潦草,那便重抄!”
陆明泽:“.............”
该死的老家伙!
陆明溪看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的将一切收在眼底,等那曲先生走远,她向前一步,看着陆明泽问道,
“二哥,他是谁?你们三石书院的教书先生?”
陆明泽一脸的生无可恋,
“恩,我们学院最古板的一个老考究,怎么就遇到他了呢。”
“三遍《弟子规》啊,还不许字迹潦草,这不是要我小命吗!”
“陆小三,我恨死你了!”
陆明溪笑了笑,拍了拍陆明泽的肩膀,
“碰都碰到了,二哥,乖乖回去抄吧,我待会给你带藕粉桂花糖糕回去。”
陆明泽看向陆明溪,颇为狐疑,
“你又要去哪儿?”
陆明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叶书岚约我去看戏,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一步。”
陆明泽眸中狐疑,
“你方才没说啊!”
陆明溪微微挑眉,
“那你也没问啊!”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
“二哥,我看着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陆明泽看着陆明溪的背影一脸悲愤,
“上午坑了我一顿饭,下午就去跟别人看戏,你自己倒是自在,可怜我被坑了七八两银子,还得回去抄《弟子规》,陆明溪,你这个倒霉鬼!你哥都这么惨了,你个死丫头还有心情去看戏,死没良心的,下次要是再被你坑,我陆明泽跟你姓!”
陆明溪可是没心思理会背后的陆明泽,只是隐于人群之中,而后进了一个成衣铺,再出来,便是成了一个普通的布衣少年模样。
她眸中一抹冷光划过,确定了身后再没有尾巴,便是向前走去。
虽说清凉寺的护身符很多,会碰到有相似的也是常事,但一模一样的不会有。
京中贵妇信女很多,清凉寺又是有护国寺之称,寺内尽是所谓的得道高僧,所做的护身符,从未有一模一样的,每一枚,雕刻的花纹都尽不相同,也用以区别。
而她那一枚,除却花纹之外,被她无意间摔出一丝裂纹,而曲先生手中那枚,与她那枚一模一样,无论是花纹,还是裂痕!
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手中那枚,大多便是她丢到的那枚!
那日她除了去明德书院便是去了翻云山,若是在路上掉落被人捡到,如何会赠予他人?更何况他还是个教书的先生!
所以他方才说故友相赠,必然是假话。
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她的玉环佩,掉在了翻云寨内,而且被那群黑衣卫捡到了!
黑衣卫来无影去无踪,且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囤于翻云山,又极怕暴露了是以她猜,欲行事,但时机未至!
而黑衣卫欲行事,那么京中必然有人织网,那么今日她碰到的这个,会不会就是那织网人?
一个隐藏在书院教书的夫子,半生碌碌无为,会不会就是隐藏的很深的那一个?
陆明溪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意欲理出丝绪,近来京城都发生过什么?
从最早的开始,安定侯夺回玉霞关回到京城,而后上巳节有书生坠楼而亡,东宁郡王入京,皇帝欲将其留于盛京,还有城外掩藏的影子黑衣卫,借安定侯的标志.....还有什么?
她知道的似乎只有这些,对于南楚的政事,特别是最近的,她实在是知道的太少。
再者,便是今日发现的盯梢者。
陆明溪微微吸了一口气,她很是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形中,被人掌控的感觉!
事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而这些黑衣卫又是知道多少?她甚至开始怀疑,今日与这曲先生的相遇,究竟是无意的,还是他故意试探?
那些黑衣卫,究竟意欲何为?而这曲先生,又与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她似是走入了迷雾之中,千头万绪,却是找不到一点有用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