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来,陆明溪站在玉带河旁,看着那少年消失的地方,嘴角带上几分不屑的笑意,她在等着一出好戏的上场。
想要算计她,这归岭王子还差些火候。
无声的笑散在风力,陆明溪牵着缰绳正想要离开,却是发觉一阵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陆明溪抬眸看过去,一个凤目浓眉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她,目光毫不掩饰。
男子也是胡族人,生的很是高大,但是面相很白,少了三分胡族人那般的粗狂和棱角分明,反而多了几分汉人的柔和。
胡人和汉人的两种特征完美的融合在了此人身上,没有半点突兀。
陆明溪认出了他,这就是傅衍口中未来的胡族可汗,建立西辽的王者,那个与她交手数次,狡猾阴险的契丹部七王子闵翊。
他的母亲就是一个被掳来的中原人,也就是方才那少年口中说的中原女奴。
因为母亲地位低下,所以他幼时并不受人待见,更不受宠,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掌权的是他。
视线在空中相触,陆明溪对着他轻轻一笑,而后牵着马离去。
看着这浅如弱水般的轻笑,闵翊眸子里划过三分愕然,而后也是对着她一笑,没有半点偷看被发现的窘迫,反而是淡然极了。
陆明溪走远,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随侍,问道,
“赫兰,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赫兰凝了凝眉头,
“族长,据说是前些日子塔格将军的手下捉回来的,是个经商的女子,被月氏的三王子归岭请到了帐中。”
“经商的女子?”
闵翊饶有趣味的开口,一个经商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气度?
女奴二字,对于中原女子来说,已经算是极大地侮辱了,没有几个大家小姐能够忍得了,可这么女子却是还能笑着谈笑风生,轻而易举的把这页给揭过去,四两拨千斤的把皮球踢给了归岭。
“归岭呢?”
他又问道。
“好像是在跟着女子的表哥在赛马。”
赫兰答。
“表哥?”
闵翊疑惑。
赫兰点头道,
“据说这女子的表哥是个高手,能够以一当百。”
他说着,又是补了一句,
“这女子还有个叔父,是个读书人,现在也是三王子的座上宾。”
“读书人,高手,这倒是有意思了。”
闵翊轻笑一声,“西戎人捉来的奴隶,竟是让归岭捡了个便宜。”
“西戎多次溃败在女人手上,先是北魏的陆星沉,后是王庭中的中原女奴,被杀到这种地方,依附于月氏,他们从上到下,皆是憎恶女人,特别是中原女人,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赫兰说着嗤笑一声,
“属下听说,格鲁前几日还告诫过归岭王子,说中原的女人都是蛇蝎,让归岭王子小心些,可归岭王子置若罔闻,还将格鲁将军嘲笑一通,让两个部落之间出现了裂缝。”
闵翊轻声一笑,眸中风轻云淡,
“格鲁将陆星沉一事视作禁忌,归岭却是擅自触碰,看来,不用我们出手,这月氏和西戎的联盟就要破碎了。”
赫兰颔首,又是问道,
“不过大汗,这个女人的叔父和表哥的确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要不要也下手?”
他们大汗,向来喜欢学习中原文化,若是那女子的叔父真的是个文士大儒,挖过来为他们所用,亦是极好。
看着今日这情形,那归岭王子似乎并没有将这女子掌控在手心里,否则,应当不会故意让这雄鹰部的三王子碰上她。
闵翊微微低了低眸子,笑道,
“这个女子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见机行事。”
赫兰将手臂放在前胸,微微弯腰,
“属下明白。”
…………
草原上,归岭计算好了时间,与穆清赛完马,正想要回去给陆明溪‘解围’,却是在掉转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少年人纵马向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来人马术精湛,目标明确,半刻钟后在他的身前刹住。
“吁”
少年人勒马,脸上尽是意气风发,没有半句废话,径直切入主题,
“归岭,你的那个中原女奴我要了,出个价吧!”
本来看着这少年向他而来,归岭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更是微不可查的一变。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穆清,可穆清听不懂胡语,不知道那少年在说什么,只以为有人找他有事,没有说话,掉转马头去找陆明溪去了。
这位‘表哥’向来不喜欢说话,再加上听不懂胡语,开口的时候就更少了,不像是‘叔父’,很是健谈。
见归岭不出声,少年又是叫了他一声,
“喂,归岭,你开口啊,那女奴我很是喜欢,你把她卖给我,随便出价。”
她可是他手中的筹码,怎么能卖?
归岭露出一个笑来,婉拒道,
“伊翰,那是我的客人,并非奴隶,不能卖你。”
“客人?”
伊翰皱起眉头,
“一个低贱的中原人而已,你竟然把她当做客人?”
归岭面上含笑,
“陆姑娘不是低贱的中原人,她是来做生意的商人,而且,我喜欢她,不日将迎娶她做我的王妃。”
这一句拒绝的很明白了,可惜,伊翰听不懂拒绝,也向来不接受旁人的拒绝,
“你不卖我原来是因为你也喜欢她,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草原上的方式来决定,既然你我都喜欢那个女奴,那就决斗吧,如果你赢了我,我就把她让给你!”
伊翰王子说着,已经把腰间的弯刀拔了出来。
归岭觉得心间堵了一口气,死活上不来,人本来就是他的,怎么还需要他来想让?
可伊翰却向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拔刀便是要进攻了,归岭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砍了一刀,脸颊挂了彩。
“归岭,还不拔刀,在这样下去,你就要输了!”
伊翰大声喊道,显然没有讲道理的打算。
归岭咬了咬牙根,被他逼得别无他法,只能拔刀相迎。
当归岭从草原上回来,陆明溪看到他满是伤痕的脸颊一惊,故作关心道,
“王子,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归岭扯了扯嘴角,擦去下巴上沾着的血痕,露出一个笑来,安抚道,
“我没事,你今日都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