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劭将手中的美酒饮尽,酒杯随意的仍在桌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恼之色,摊手道,
“呆多久啊?这得问我父皇了,本王也不知道啊。”
张洪跟牛俊生听着他这表情和神色,心下微微生疑,却又是有些摸不准。按常理来说,一个众星捧月的太子,忽然被废弃到这苦寒之地来,应该是失意的,可看着这太子殿下,似乎也没多少的失意之色。
而看上去,反倒是个来游山玩水的大爷。
皇帝的心思他们一时之间也猜不明白,只是知道他很是疼爱这个裕王,这次废太子也是来的突然……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是京中斗争太激烈,瑞王和梁王屡次陷害,所以皇帝才把太子派出来,名为废黜,实为保护?
两人心思各异,牛俊生正想要再探一下,便是听见身旁的裕王殿下笑吟吟开口道,
“牛大人这番接待本王很是满意,至于这安排嘛,本王刚来到裕阳,人生地不熟的,还需在郡守府借住一些时日,不知牛大人是否方便?”
牛俊生听着脸上泛起菊花般灿烂的笑,开口道,
“方便方便,殿下大驾,本就是郡守府的荣幸。”
不管皇帝将这裕王发配到这里来是什么样的用意,但总归这位裕王殿下不是个会管事儿的,他本来的用意便是把这人留下细细观察,既然他自己开了口,自然是再好不过。
赵劭听着似是很满意,朗声一笑,道,
“牛大人果真爽快,那本王就叨扰了,还有我带来的那两千兄弟,也还要牛大人先安排下住处。”
牛俊生顺声一笑,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殿下,下官敬您。”
两千亲卫,就这么交到他手上了,这裕王,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柴。
张洪也是举杯,
“殿下,请。”
赵劭拿起酒杯,嘴角噙着三分笑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
裕王在郡守府住下了,一切事情都是按照牛俊生和张洪所策划的进行的,不过是郡守府里多养了一个贵人而已,耗费不了多少心力。
可这样一来,不管上面那位打的什么主意,真保护也好,真废黜也罢,若是前者,他们顺势而为好好供养着,不但卖皇帝一个面子,还能送着裕王一个顺水人情,等他回去之后还能记他一份好处。
而若是后者,正好能放在这郡守府里看着,时刻报备给上面,万一发现什么端倪,那他可就是顺风顺水的升官发财了。
而不管是哪种,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牛俊生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可收留这裕王殿下不到半月,他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这裕王,真他么太能作了!
吃饭只吃山珍海味,今天烤鹿筋明日便要蒸熊掌,燕窝鲍鱼那都是家常便饭,珍珠糕这等饭后甜点更是日常必备。
屋子里的装修整个换了一遍,纱帐要用月光纱,而盖的被子更是必须要蜀中的织锦,一尺二十两银子啊,牛俊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而更让人痛心的是,这京中带来的亲卫,除了皇帝派来的禁军高手,便是在金吾卫的预备人选的挑的世家子弟,一个个傲气的很,吃穿用度也是比他这裕阳的守军好的多,毛病事事儿一堆!
最主要的是东宫之前的护卫,那可都是有官衔的!更是只听这裕王的,他这接过手来,就是给自己请了一堆大爷回来,半点好处讨不到不说,还得供着养着哄着,不能发脾气!
这还不算完,这天寒地冻的,在屋子里呆着也就罢了,偏偏这裕王经历旺盛的很,竟然还玩出新花样来了,带着人上山野猎!
这还不算晚,他碰上一窝山匪,跟人家干起来了!
可偏偏这裕王殿下又是一脸的不在乎,几句话说的他出手带兵剿匪。
当官的遇见做贼的,好像是本该就是这样的,可剿了这窝山匪之后,牛俊生才后知后觉,他这那里是剿了一窝山匪而已,这他么明明是得罪了这凉山一带的山匪势力!
这一窝,只是人家在外的小弟而已啊!!
这几年来他都不敢动,怎么这次就让裕王给……
牛俊生一脸的欲哭无泪,可这裕王殿下好似是找到好玩的东西一般,不打猎了,改剿匪了,口口声声为裕阳百姓除去祸害,可这……用的都是他的兵啊!!!
这还不算完,还拖着他去布阵亲征!好不容易借故逃脱,可这凉山一带的匪头,记恨上的,可都是他的名字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可偏偏人是他留下的,他又没法往外赶人,每次一开口,总让那裕王殿下轻飘飘挡回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他,可偏偏后者又是一副纯良少年的模样,让他喉间噎上一口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最后险些把自己给活活憋死。
阳春二月,春寒料峭,牛俊生缩着脖子坐在衙门里烤着火,昏昏欲睡。
门外张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
牛俊生恹恹的抬起头来,
“又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听到最多的便是不好了这三个字,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张洪按着门框喘了几口气,
“是裕王殿下,把罗云寨给一锅端了。”
牛俊生毫无力气的摆了摆手,
“端了就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开始这裕王殿下剿匪的时候他是害怕,可这接连几次都让那群悍匪吃了瘪,而牛俊生见自己拦不住,索性也就不拦了。
狗头军师出了个主意,剿匪的功劳算在他头上报上去,而把裕王的事儿散播到凉山一带的匪窝里,一举两得,他再也不怕土匪头头的报复啦!
而且,这近几日来,这裕王不就是跟罗云寨那群家伙杠着嘛,这都大半月了,剿了就剿了呗,反正那群家伙头上也没什么人。
说着,这牛俊生又是要睡过去,张洪却是拉了拉他,急忙道,
“这还不算完,他们抬着罗云寨的赃物,在城外碰上了狼牙岭那群马匪!”
“什么?!”
牛俊生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狼牙岭的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