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李隆基骑马而回,在高力士的搀扶之下再次站到了那个木台之上。
李隆基的目光再次缓缓的扫过了军阵,脸上依旧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李隆基的目光并没有特别注意到沈锋。也许今日,在十万将士面前被山呼万岁,李隆基的心情已经是激动不已,在神情亢奋之中也完全没有想到沈锋。
无论有多么大的功劳,甚至救过自己的性命,沈锋也只是他的一个臣子,是可以被替换,也可以被忘掉的。
李隆基将目光投向了高力士,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高力士的目光扫过军阵,又投向了太子李亨这边,神情也是有些激动。
高力士深吸一口气,昂首朗声说道:“天佑大唐,军威赫赫,即刻开拔,凯旋而归!”
高力士的话音落下,就听一阵阵号角声在军阵之中响起。
随着号角之声,整齐的军阵开始缓缓而动,随即变换阵型,三军将士齐整进发,旌旗猎猎遮天蔽日!
临别之前,沈锋又转头看了一眼李隆基,看了一眼杨玉环。
李隆基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可杨玉环的目光却一直在看着他。
沈锋再次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纵马前行。
太子李亨亲率十万神武军,奔赴东南!
……
崖州地处大唐东南,距离岛国琉球的直线距离虽然不是最近,但有一处大型的军港,便于水师驻扎。
崖州附近海域的商路也很是繁忙。
崖州附近的海域风平浪静,水深无礁,远至波斯、大秦、拂林,近到真腊、狮子过等南洋诸国,许许多多的商船都选择经过这一水路奔赴大唐的各个通商口岸。
也就是在几年前,崖州,万州、琼州等地突然出现了好多股海盗,开始劫掠起海上的商船来,这其中以崖州的海盗最为强大。
在大唐的疆域之内出现海盗,劫掠外国商船,这极大的有损大唐的颜面和威信,当地的州府也派兵清剿了几次,可都是收效甚微,海上海盗依然猖獗,甚至和官兵公然对抗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大唐胸襟开阔,包容天下万邦,天子也是万国来朝,自然不允许有自己的臣民去当海盗,劫掠外国商船。
这次李隆基派太子李亨亲征东南,其中一项任务便是剿灭海盗,足见他的决心和重视。
东南道诸州府离长安有千里之遥,也是远离天子,似乎未奉教化,民风质朴彪悍。
单是剿灭海盗这一项,李亨的亲征大军所面临的便是一场硬仗。
……
半个月之后,崖洲海边的一个渔村。
这渔村看起来有些奇怪,村里男丁很少,大部分都是女眷。
其实这也是沿海渔村的一种特殊现象,男人们皆是渔夫,大都出海打鱼,有的数日半月不归,留在村落之中的自然便都是女眷儿童了。
出海打鱼也是有着一定的风险,若是遇上了风暴巨浪,一船渔民便都是葬身大海无可幸存,这便留下了许多寡妇来,故而渔村之中女眷的人数也是大于男丁。
这渔村名叫莽山村,乃是因为村落的另一面紧靠着一处高大山峦,名曰莽山,因此得名。
莽山村南的一处渔家院落,几名肤色微黑的渔家女子推门而入,随即从里面闩上了院门。这些女子穿着打扮很是独特,都是当地栗赫族所特有的用木棉、麻线纺织而成服饰,而莽山村也是一个栗赫族村落。
这些栗赫族女子入院之后,两名女子留在院门两旁守着,另有几人进入了院子之中的一间房子。
在这房间之中,一个同样身穿栗赫族服饰,头上、颈上带着银饰的栗赫族女子正坐在一张梭机机前织布。这女子年龄也就二十多岁,五官秀美,一双俊目眼含秋波,眉宇间还隐隐有着一丝男子的英气。
稍稍有些奇特的是,这女子的露出衣服外的手臂上,脖颈上都有着一些极为特殊的纹身图案,这些图案有的是菱形、方形,有的是波浪,还有的是一些特殊的栗赫族图腾图案。
这也是栗赫族所特有的风俗,女子皆要绣面纹身,从十二三岁便要开始了。
和其他的那些栗赫族渔家女子不同,这名女子身上的衣装要讲究一些,配饰上的颜色也是鲜艳,皮肤白皙晶莹,即使上面有些蓝色的纹身图案也并不显得突兀难看。
“闵玉阿姐,朝廷那边派来的亲征大军,还有两天就能到达崖州大营了。”其中一名渔家女子向这名正在织布的女子说道。
这织布女子名叫闵玉,从年龄上看比其他的渔家女子还要小上一些,却被她们称为阿姐。
闵玉缓缓停下了织布,神色平静,看着那名渔家女子说道:“朝廷这次可真是大动干戈啊,为了咱们这边的事情,连太子都派来了。”
“不论是谁来了,都跟现在那个琼崖太守一样,还是要欺压我们栗赫人!”那渔家女子气愤的说了一句。
闵玉缓缓的站起身来,将已经织好的一块锦布从梭机上拿了下来,剪断了上面的纺织线。
栗赫族人的纺织技艺很是高超,所产出的锦缎布匹在当时比汉人的还要好。后世被尊称为“棉神”、“布业鼻祖”的黄道婆,也是漂流到崖州之后,向这里的栗赫族民众学习先进的织布技艺,改进并创新了汉人原有的织布技艺,使得华夏国古代的棉纺织布技术有了极大的进步。
只见闵玉将这一块锦布和其他已经织好的几块锦布叠好放在一起,然后拿起了几块出来,交到了那名渔家女子手上。
“阿柔,把这几块布给村里的符阿婆送过去吧,让她换些钱,把这个月的渔税先给交了。对了,再给她送些粮食过去。”闵玉看着这名渔家女子,关切说道。
阿柔点了点头,忿忿说道:“符阿婆的眼睛坏了,也织不了布,这段时间全靠阿姐您织的锦布,换钱之后才能交得上渔税。符阿婆家里已经没有男丁了,小儿子前段时间出海也是不知所踪,家里都已经无人打渔,可官府还让他月月交渔税,实在是不给她一条活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