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心里想笑,但他告诉自己不能笑。如果不想挨打的话,一定要忍着。
果然,在程咬金举着巴掌看了他许久后,终于悻悻罢手,笑道:“小娃娃倒是聪明。”
小小得意了一番后,李柯更加恭敬的作了个揖:“国公爷谬赞了,小子初来长安承蒙您宽待有加,今日略备薄礼以示感谢。”
程咬金意有所味的笑笑,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礼单,笑道:“金银五百,粮布五车。这礼……老夫怕是承受不起吧?”
李柯也不脸红,及其正色道:“怎么会!若不是您帮衬着晚辈,这印书作坊又岂能那么顺利的开张。”
程咬金是什么人,饶是李柯表现的很呆萌,但眼神中的清澈却是骗不了人。这个成了精的老狐狸,大手一挥坐回塌上:“既然如此,那东西留下,你可以滚了。”
“嗯?”
收了礼还撵人?
李柯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急忙切入正题道:“国公爷想多了,下官今日的确是来送礼的。而且不止是这些,下官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厚礼。”
一听厚礼程家父子不约而同的两眼放光,其贪财好物的嘴脸丑陋之极……笑道:“那贤侄倒是说说,这厚礼为何物?”
一声“贤侄”叫得那叫一个亲切,让李柯一时间有些恍然,这家人的脸皮当真这么无敌了?
未免老狐狸回过味来,李柯急忙道:“小侄听说程家每年都会在宜春园赏酒宴客,便特意为您请了一位长安城唱曲儿的名角儿。”
程咬金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坐直了身子,语气有些冷意道:“李大人口中的这位‘名角儿’莫不是那万花楼的霍娘子吧?”
李柯兀做不懂,眨着大眼间认真道:“国公爷可是不喜欢?您有所不知,这霍娘子天资绝色乃是这长安城里一等一的美人儿咧!”
一听是霍雨烟,离着老远的程处默也凑了上来,不住地点头。
估计是刚刚运动过,程咬金看了眼自家儿子忍住了动手的冲动,看了眼李柯道:“趁老夫还不想打人,滚蛋……”
“那这……”李柯面色尴尬的看了眼程咬金,叹了口气,道:“下官告退。”
看着李柯离去的背影,程咬金目光变化了好几次,而后猛地回过味来。好小子!这哪是送礼来的,他是想探老子的底呢。
……
出了程家大门,李柯长舒口气,笑了笑看向对面那座同样富丽的宅子……第二站,房家!
便如程咬金猜测的那般,他今日就是来探底的。既然李恪想主动出击,那第一步就要弄清这些朝中肱股的态度。
这些从龙老臣哪一个不是趟风冒雪走过来的,而且他们与世家贵族不一样。世家靠的的底蕴,而他们靠的则是皇权。只要李家江山还在,那他们必定福荫绵长。
连东市上的那些闲汉都知道霍雨烟是太子宫中的娟客,这些手眼通天的老臣又岂会不知?
所以……若是他们看好太子,那就断然不会收下李柯的礼单。
但如今程家与房家收了礼单,却对霍雨烟绝口不提,那便从侧面看出了他们的态度。
——太子,并不是他们的选择。又或者说,这还远远没到表态的时候。
既是如此,那一切就还有回转的机会。
尽管李柯熟知历史,但历史归历史。他早已是活在当下的人,又岂能被历史所羁绊。
********************
贞观九年,元日的最后一天。
上杨村的庄户们都已经为元日做足了准备。家家户户杀猪宰羊。就算平日里舍不得吃肉的贫困户,今日也多多少少准备了一些荤腥。村里的孩童们也终于穿上了久违的新衣,一个个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李家同样是张灯结彩,各种年货堆满了库房。李大庄与李母也终于忙碌起来。准备年货,蒸年糕,做新衣。
作为如今上杨村的第一大户,李家也表现得尤为慷慨,拿出了三百石粮食分发给了村里的庄户们。就连郑家也同样拿出了米面粮油分发给村里各户。
中原大国的风气在这些百姓与官家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
然而李家的官老爷李柯,此刻却睡着了。倒不是懒,而是太累了。
自打那日从房家出来后,他便一刻也没有闲下来过。带着杨五叔将二狗子找来的那十多个闲汉狠狠地集训了三天。
内容也简单,就是交给他们如何散播舆论,如何探查消息。说直白点,也就和后世的那些狗仔队差不多。
虽然他如今已贵为五品別驾,但手中的势力还是太薄弱了,与郑家程家那些新老贵族比起来,他如今的这点资本根本上不了台面。
若他还是当初那个上杨村的小娃娃也就算了,可如今他不仅与李恪绑到了一起,更是将郑家得罪了个通透,若不攒些保命的手段,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人弄死在朝堂上。
所以左右思量后,李柯决定暗中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虽然不能向那些贵族一般明面上豢养府兵,但这暗中的势力若是用好了,不见得就比那些手握权势的贵族差。
舆论,便是一把颠倒黑白的刀。尤其是这种消息闭塞的年代,民间坊市的舆论更是尤为可怕。
……
不知睡了多久,书房的房门被打开,一股冷风涌了进来,李柯顿时清醒。
满身风雪的二狗子快步走了进来,蹲在火炉旁道:“成了!”
李柯面色一喜,而后道:“可有被盯上?”
二狗子神色中带着些许崇拜,笑道:“不出你所料,咱们的人刚把消息散出去,东西两市便多了许多脸生的汉子。五叔说那些人一看就是练过的,绝非普通闲汉,便让我带着人先回来了。他善后。”
“回来了就好。”李柯终于放下心来,笑道:“稍后你去库房找我娘拿上两百贯分给他们的家属们。等过了年再将他们送往江南,让他们去那里落户。”
一路苦过来的二狗子自然明白挣钱不易,道:“一人二十贯钱有些多了吧?他们也没干啥。”
李柯摆摆手,笑道:“该花的钱一定不能省,我们今日省了一分,说不准日后就会成为隐患。告诉手下的人,只要忠心办事,李家保他们家家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