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一声冷哼,忽的全身涌起成百上千道剑光,道道剑光凝如实质,冷冽异常,仿佛有摄人心魄之能。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名为剑化万千,虽说用万千来形容有些夸张,但是近千道等同于其全力一击一半威力的剑光,突然迸发出来,其声势也足够吓人。
“好厉害的剑技。”
余天一面色凝重,进阶六重天之后,他还未放开手脚好好大战一番,如今难得遇到一个同阶高手,他不想以速度取胜,反而想乘此机会,好好打磨一下当前的境界。
长剑在手,余天一手腕连抖,磅礴的真气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卷动地面的野草砂石,一道由剑气组成的色彩斑斓的山河图兀自在其身前凝聚而成。
“剑荡八荒!”
这一招可攻可防,如今到了这个境界,再施展起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唰唰!
陶先生的剑气轰在山河图上,犹如泥牛入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原来,余天一早已控制着山河图中的剑气,将攻进来的剑气逐个磨灭,这便是融合真气的优势所在。
陶先生面色大变,大多数防御武技,要么是反弹,要么是硬抗,哪像余天一这样的,居然可以直接磨灭对手的武技威能。
既然离体武技不起作用,陶先生脚下一点,整个人斜飞着朝余天一肋下刺来。
余天一眼神微动,陶先生的剑术果然精妙,这一剑刺来,竟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不论他如何出招,都无法仗着神兵之利,将其手中剑毁掉。
既然破不掉,那就逃呗。
只见余天一像是一只窜天猴,哧溜一声蹿上天空,然后整个人倒转过来,头下脚上,手中剑挥动,一柄由剑光组成的大伞朝着陶先生当头罩下。
面具下的陶先生双目微眯,忽如眼镜蛇一般,猛的身形向上一挺,整个人飞旋起来,抵挡着剑伞。
嘭!
二人各自拉开一段距离,双双站定,余天一一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
陶先生则是再次丢掉了手中剑,这一次他虽然已经极力避让,但是余天一手里的那柄剑实在是太强了,以致他新拿出来的那把剑又是满身裂纹,无法再用。
即便如此,陶先生却更加兴奋起来,余天一手中的那把剑,他一定要得到。
唰唰!
两把剑同时出现在陶先生的手中,其整个人的气势却是突然一变,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肃杀之意充斥着周围,只见那些野草忽的被无形之力搅得粉碎。
“双剑,才是我最拿手的。”陶先生冷冷说道,“现在,就让你感受痛苦。”
余天一则是不以为然,玄极武林历史上,虽然使双剑的人很多,但是大多都是半吊子水平,真正能玩好双剑的十不足一。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至少真气境还没有能够入得了他法眼的双剑武者。
尽管历史数据能够反映一些问题,但是余天一并不会因此而对陶先生产生任何轻视之心。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余天一能够在玄极活下来的基本原则之一。
“那就让我领教一下。”
这一次,轮到余天一抢攻出手,月光下,剑光粼粼,像是月夜中湖泊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的涟漪徐徐向外荡去。
陶先生双剑运起,像是升起的两轮明月,与天上的那轮圆月交响辉映,三月同天,居然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好厉害的剑术!”
林义神情微凛,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不代表他的眼光、见识不高。林义的武功传自他的父亲林俊贤,林俊贤对于林义非但不溺爱,反而很严苛,经常考校林义的武功,指出林义武功中的破绽,并亲自演示。看六重天出手的机会多了,眼光自然不凡。
陶先生的剑法高超,轻盈灵动,与这月色非常契合,这是一部充分利用了外界环境的剑法,似幻非幻,似真非真,很容易让对手着了道。
余天一的面色凝重,他之前并未与使过双剑的武者交过手,这还是第一次,但是仅有的这一次,已经让他对于所谓的历史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谁说使双剑的大多都是半吊子水准的,让他来跟陶先生交手试试,保证他可以被陶先生打死。
同阶之中,能够战胜陶先生的,在余天一看来,三山盟有很多,比如岳跃、肖齐等人,但是玄极武者之中,这样人非常少。
“好!”
二人的剑招还未接触,余天一便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与这样的高手过招,磨练的效果才是最好。
陶先生眼中闪过一阵厉芒,两颗“月亮”轻盈地切向余天一。
余天一横剑挥劈,同时一掌朝陶先生胸口的空档拍去。陶先生臂弯一抖,便见两只“月亮”的体积微微一涨。
余天一屈指一弹,只见一道劲气射向陶先生心窝,其本人则是向后倒翻飞出。
噗噗!
劲气射在“月亮”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陶先生手腕微微一翻,穿过“月亮”的劲气斜射在剑脊上,逼得陶先生向后退了两三步。
“这小子年龄不大,斗战经验倒是不输一般人。”
陶先生低喝一声,双月连环绞杀而来,余天一连忙抽身后退,前者不依不饶,月轮的辉光已经沾着余天一的衣角,将其搅得粉碎。
余天一脚下疾点,陶先生的月轮黏着余天一,只差分毫便可以破了余天一的防御,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丝,就是够不着。
“这小子的速度难道比我快?”
想到此,陶先生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但是他快,余天一也跟着加速。
“双月凌天!”
只见一只月轮诡异地贴着余天一的面门飞上了他的头顶,另一只月轮则在陶先生的控制下往余天一的脚底飞去。
而陶先生本人,则是又摸出了两柄长剑,双剑交错,像是一把细长的剪刀,朝着余天一的腰际攻去。
“这是什么招式?”
余天一眉头微皱,但见头顶和脚底的月轮光华依旧,便知道这两把剑依旧处于陶先生的控制之下。
“嘿嘿,双剑流是我最擅长的剑技,但是四剑流我也不差。”
陶先生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上下月轮会形成一个剑气震荡空间,凡是落进这个空间的武者,极少有能逃脱的存在。
而现在,余天一已经入彀,只待他的绝命一击,便可以将余天一完全斩杀。
余天一感受着周围刺骨的剑气,终于明白,构成上下两道月轮的宝剑,里面添加了磁石。
剑气在月轮中,然后这两柄含有磁石的宝剑,只需武者稍加控制,便形成了一座上下呼应的剑气空间,这个空间里的任何目标,都会遭到剑气的无情绞杀。
“投机取巧,看我怎么破你!”
余天一根本不理会脚底下的那个月轮,手中长剑向上一点,便听见咣的一声,头顶的月轮应声而碎,然后破碎的剑身失去了控制,尽数被其脚下的月轮吸引了过去。
哗啦啦!
脚底的月轮因为吸引了另外一柄剑的重量,以至于陶先生瞬间对其失去了控制。
呼倏!
余天一反手一撩,破掉了陶先生的“剪刀”攻击,然后立身站定,蹲身一指点在陶先生的丹田。
“陶先生!”
那些黑色面具人面色大变,他们不明白刚才还处于绝对上风的陶先生,为什么会突然一下就落败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想要救援,但是想到身手诡异的余天一连陶先生都能拿下,而陶先生对付他们又是小菜一碟。仔细算了算,他们觉得没有任何胜算,又怕余天一突然丧心病狂地直接将陶先生给杀了,一群人杵在那,进退两难。
月下山坳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只有跳动的篝火,表示这个世界的时间依旧在流逝。
咔嚓!
白色面具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林义他们都惊呆了,付文竣、付文莉兄妹二人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的不相信。
“爹。”
“姑,姑父。”
表兄妹四人,虽然对于陶先生的叫法不一样,但是都显示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惶恐。
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姑父,怎么可能会是西蛮隐藏在雷州府的首脑人物?
“呵呵,他可不是你们的父亲,不是你们的姑父。”
余天一掌心一拍陶先生的胸口,只听得其闷哼一声,旋即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变位声音自其身体中传来。
陶先生的身材、面容都没有变化,余天一嘴角一扬,伸手朝陶先生的脸上抓去。
随着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来,一副丑陋的面容终于露了出来,鼻子凹陷,脸上布满各种脓疮,令人作呕。
“你到底是谁!”
付文竣大叫着,想要冲过来,因为这张脸不是他父亲的脸,而且他父亲也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普通人。林义拦住了付文竣,林霄则是搂着心神有些激荡着付文莉。
“如果我猜的没错,真正的雷州府尹付庭轩,恐怕已经死于非命了吧。”余天一扔掉了沾着脓血的面具,然后走到陶先生的面前,“看样子,那副人皮面具就是从真正的付大人脸上剐下来,然后你又剐掉了自己的面皮,敷上了那个面具。只可惜,你虽然有秘法让这副面具保持着新鲜的模样,但是却无法解决排异的问题。所以这张人皮面具即便是和你的面皮粘结了一部分,但是没粘结的位置就开始化脓长疮,若非你用真气和丹药压制,恐怕你早就死了。”
陶先生的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因为真实情况与余天一所猜测的,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余天一还点明了人皮面具无法长在自己脸上的原因。
“你是谁?”
陶先生丹田的真气被余天一一指打散,穴道被点住,无法行动,无法自爆,但是说话的能力被保留着,他想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武者的真实身份。
“这个问题先不急着回答,我先去解决了那些杂鱼。”
说罢,余天一化作一道黑影,落入那群面具人队伍中,左突右击,只不过十来个呼吸时间,二十来名五重天就被干掉十多人,剩下的人四下飞逃,但是余天一追击的速度更快。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逃的最远的家伙也倒在了血泊中,而余天一已经一脸轻松的回来了。
陶先生脓血横流的脸,满是惊骇,因为余天一击杀那群五重天所表现出来的速度,比起和他交手时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如果他一开始就以这种速度和自己对招,恐怕自己早就落败了。
这家伙明显是在玩自己!
林义这边也是一脸震撼,余天一以六重天修为,击杀二十多名五重天,犹如砍瓜切菜般容易,其速度之快,那些人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杂鱼解决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我想知道的问题。”
余天一拍了拍手掌,露出一口白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的辣手无情,肯定会被他给骗了。
不过,余天一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的飞入林义他们的队伍,将林奇一把抓住,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将他的穴道点住,一把摔在陶先生的身边。
“差点忘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你干什么?”
林奇是林义的护卫队副队长,也是林义的堂叔,平常与这群护卫交好,这群人也比较服他,然而余天一突然对他出手,那些平日里的兄弟,自然就不干了。
“住手!”
林义喝止了那些护卫,余天一的实力强劲,这些人加到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了,余天一曾暗示他,他的护卫中有叛徒,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个叛徒竟然是林奇。
“小主,他!”
“余兄弟自有分寸。”
林义的脸色痛苦,相比护卫战死的痛,被背叛的痛才是最刻骨铭心。
余天一一巴掌拍在林奇的脸上,后者脑袋一甩,口中飞出一个毒囊,接着半张脸肿的老高。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背叛你的这些兄弟。”
兄弟二字,余天一说得非常重,因为他知道,这些护卫出身军中,最重同袍之情,背叛对于他们来说,是永远不会被原谅的事情。
“你不要侮辱他。”
那些护卫还在维护林奇,余天一则是面露嘲讽,这些大头兵出身的武者虽然讲义气,但是有时候确实挺没脑子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