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渐低,日暮近黄昏。
在士兵们手持凶器的震慑下,百姓们在这整整半日时间,没有停歇休息,一直向东赶路。而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王世充的队伍已经离开咸阳有十几里远。
“准备进城吧。”狄青看了看天气,酉时已至,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落下,敌人的军队已经走远,相信是真的放弃了咸阳,所以下令全军进城。
“记住进城以后,先安抚百姓,若有人敢趁机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不管是何人,就地处决!明白了吗?”狄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杀意纵横,相信若是到时真有人做那些有辱大军名声的事情,一定只能是死路一条。
“将军放心,我等定会约束属下,绝不做那些有损我军声威之事。”在场众将神情严肃,郑重保证。
片刻之后,浩浩荡荡十数万大军进入咸阳。
说起来,秦孝公十二年,为了便于向函谷关以东发展,秦孝公决定建造新都,于是命商鞅征调士卒,按照鲁国、卫国的国都规模修筑冀阙宫廷,营造新都,并于次年将国都迁往这座新都,而这便是咸阳。
在大周末年,秦国不断强大,毫无疑问的霸主级势力。当时秦国百姓家家富裕充足,路不拾荒,山中没有盗贼。人民勇于为国家打仗,怯于私斗,乡村、城镇秩序安定。
在始皇帝统一天下的过程中,这座秦国的都城也一直扩大着它的规模。直到六国被灭,天下一统。始皇帝为了收拢天下财富,迁六国富豪十二万户至咸阳。使得这座帝都更加繁荣。
之前王世充率军撤离,年轻小将质问狄青为何不趁机追杀上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王世充搜刮咸阳富人钱财,这些财富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若不趁此机会剿灭了王世充,那待他将这些掠夺而来的钱财换做军备,实力又要有多大提升?
而且王世充大肆抓捕平民,只是为了充当盾牌,使狄青不敢轻举妄动吗?不,这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以防止狄青的攻击。不必损兵折将,但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便是将其中的壮丁训练成士兵,扩大他的军队规模。
此时的咸阳之中却是一片寂静,几乎没有百姓在这个时候出来。他们不知道王世充是否真的离开了咸阳,也不知道他还会抓走多少人。
踏踏踏,马蹄声传遍大街小巷。
骑兵在前,率先入城。
听到这样的动静,百姓们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王世充又率者军队回来了。本来一些在外面的人立即回到了家中。将门窗紧闭,不敢出声。
大军行在道路上,却许久不见百姓人影,当即就有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听到有人这么问,在场众将并无人回答,其中多数心中明白。恐怕百姓们还以为是王世充率军重新回到了咸阳来抓人了。
既然百姓们因为害怕而闭门不出,狄青也没有立即派人敲门惊扰。毕竟天色已晚,等入了内城。手下的这些士兵安排好了以后,明日再安抚百姓也不迟。
不过这时,城中某处,一座普通房屋。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尖嘴猴腮。
男子名叫许斌,在王世充抓捕平民的时候,躲了很长时间,直到很久没有听到动静,他才走出门来,想要看看情况如何,但没一会儿,便又听到了阵阵马蹄声,吓得他赶忙回到自己的破屋子里,紧缩在角落十分不起眼的地方,还拿草席挡在身前。可过了一好会儿,除了马蹄声与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使他有些疑惑,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早便在城外的狄青大军,莫不是他们打败了王世充,此刻入城了?
许斌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小心起见,他没有立即开门查看,而是在窗户上弄出一个洞来。
“看不到啊!”
他的屋子并没有在主大街上,所以看不到外面的军队,顿时有些失望。但随即咬了咬牙,心想:“老子不过贱命一条,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下定决心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先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见外面并没有什么哭喊的声音,便轻轻将门打开,悄悄走了出去。
“秦!?”“狄!?”
身材瘦小的许斌小心的来到一座屋子后面,伸出头去,向大街上望去。这一望,可是令他惊喜万分。
余武一直自诩为大秦正统,自然要用大秦的旗号,而狄青是这支军队的主帅,所以又有“狄”字旗。
狄青骑着自己的青鬃兽走在队伍最前列,望着这满目疮痍的咸阳城心中不断哀叹。
忽然听到后方有什么动静传来,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
“难道是有人没有听命令,惹出了什么事?”狄青想到这里,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但正待他想要去后方看个清楚的时候,一名小兵过来禀报。
“将军,后面有个城里的百姓想要见您。”
狄青皱眉,心道难道真是有士兵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百姓要找他主持公道?但看这名前来禀报的士兵没有提这件事,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让他过来,不,还是我去看看吧。”狄青说道。
在这名小兵的带领下,狄青很快来见到了那名百姓。
“是你要见我吗?可是,你可有什么事情?”狄青本来想问是否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可看这名男子的模样,虽然很激动,但不像是受到什么迫害或什么的。
许斌见到来人,一听他就是狄将军本人,顿时激动万分,以至于狄青后面说的话也没有听清楚。
只见瘦猴一般的男子突然哭了起来。
“狄将军,您总算是来了!”
狄青看着突然冲上来抱着自己大腿的痛哭流涕的男子,感到尴尬又不好推开。他拍了拍青鬃兽的头毛,示意它安稳,不要乱动。同时又冲周围士兵摆了摆手,让他们也不要上前。
终于,男子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意识到自己的这番举动,感到不好意思了,松开抱着狄青大腿的双臂。
“狄将军,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但都怪那个王世充,他……”
许斌不好意思的向狄青道歉,然后提到了王世充,将他这些天在咸阳城中的所作所为全部讲述了一遍。
狄青耐着性子听男子讲着,而太阳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落山,一轮明月则悄悄的升起。
在男子的讲述中,狄青知道了许多王世充占据咸阳后的作为。
前几天还好说,对自己手下的士兵还算约束,可自从他与赵高商量决定撤离咸阳后,便对手下的所作所为纵容开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百姓们人人担心什么时候祸患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却又因为城门血战一事不敢反抗。
“该死的王世充,日后定叫他生不如死!”
不知何时,秦良玉出现在了狄青身后,她本是想来看看已经这么长时间,狄青为何还没有处理完事情,但恰好听到许斌在讲王世充及其手下的恶行,听完之后,顿时杀意凌然,心中怒火无法遏制,想要将王世充千刀万剐。
“那城中的百姓不见出来,是害怕我们是王世充去而复返了吗?”
狄青心里同样判了王世充的死刑,但嘴上没有说出来,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是的,其实我原本也以为将军你们是王世充的军队,不敢出来,可我躲在角落里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有人哭喊,心中就想或许是城外您的军队进城了,于是就大胆出来一看。”许斌听到秦良玉的话,感动不已,而听到狄青问话,连忙回答。
而且未等狄青再说些什么,他就迅速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屋子里,拍门大喊。
“嫂子开门,我是小斌啊!城里来的不是王世充的军队,是狄将军,狄将军来救我们了!”
狄青看到这一幕,心中忽然闪出愧疚之意,若是自己尽早攻城,城里的百姓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遭遇,咸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满目疮痍的样子。
许斌的嗓门极大,周围还在家中的百姓都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
有些人还不敢相信,以为是王世充手下的士兵要挟了他,想要骗他们出来。不过有的却是小心的打开了门,向门外张望。
“真的是狄将军的部队!”
见到不同的两支旗帜,伸头探望的百姓大喊。
而许斌所敲的嫂子家的屋子也开了门,一名妇人小心的张望,确认许斌没有骗她之后,抱住了他,顿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小斌,呜呜!
要是狄将军的军队能够早点来就好了,你哥也不会被抓走了。”
“看来,真的是我错了啊!”狄青听到妇人的哭泣声,内心感到自责。
还在咸阳中的百姓在此刻纷纷出来,夹道欢呼,却大多流着眼泪。
而距离咸阳十余里的地方,王世充见天色已晚,下令在此地安营扎寨,明日再赶路。
“你们这些人,赶快去生火造饭,快一点,不然小心我抽你!”
这些百姓同样在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