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的坟?!你!…”
夏日的小山上,阳光照得很暖,让人浑身都热乎乎的。而三个小小的土包与坑洞,就像是墨西哥敏狐用心刨出来的家。仔细看去,坑洞向南,土堆向北,贴心的“坐北朝南”。而那土包上,竟然还画了三个抽象的小人,隐约就是两大一小…
老民兵奇瓦科瞠目结舌,眼皮直跳,嘴角一阵抽抽。他看着奇帕瓦选的“风水宝地”,看着那代表自己的小人,又转头看了看儿子真诚的脸。他颤抖的举起巴掌,狠狠地咬了咬牙,但终究还是没舍得打。
“好儿子…爹还活着哇!…眼下估摸着,还用不着这地儿…”
“对哦!爹,你既然还活着,妹也还活着…那明天我就把你和妹的坟,都平了…”
“你!…”
老民兵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他无言了片刻,看着儿子脸上真诚的喜悦,忽然心中酸楚,低低的叹了口气。
“算了!都留着吧!…”
老民兵转过头来,眺望着山头的风景。不高不矮的小山,夏天绽放的山花。东边是开阔的大湖,西边是人烟茂盛的营地,南北都是平坦的原野与农田…到处都是生命鲜活的气息。
“有山有水,有花有田…这块地,风景是真得好哇!你既然要呆在这里,就还是…留着坟吧!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什么时候,死在哪里。你留着这儿…以后啊,多少是个念想!…”
说着,老民兵就转过身,低着头,往小山下的湖边走去。
“爹!你咋往回走啊?红鸦城在西边呢!…”
“你等我一会!我去船上拿点东西。”
山不高,离湖边的长船也很近。片刻后,老民兵揣了些古巴桐油树的种子,重新回到了山头。接着,他看了眼呆站着的儿子,问道。
“奇帕瓦,你给我挖的坟…这山头,是你的地吗?”
“啊?爹,这山头种不了东西,没有部族占着。我要去讨来的话,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
“嗯…那你就去讨来吧!别让咱家的坟头,真给别人平了…”
老民兵奇瓦科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来,招呼奇帕瓦过去。
“呆站着干啥?你不是会挖吗?过来帮我挖坑!…把这些油树的种子,都仔细种在周围,每个隔开几步…山上光秃秃的,只有花没有树,总是差了些意思…”
“啊?种树?哦,好…”
荒原武士奇帕瓦蹲在地上,一边麻熘的用斧头刨坑,一边疑惑的问道。
“爹,这是啥种子,摸起来怪怪的?你刚才说,油树?”
“对!就能结油乎乎的种子,种子能榨出油的树!爹好不容易,才从东边海上的古巴蛇岛,拼命带回来的…”
“啊!能榨出油?可以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记住了,这种子榨的油有毒!能用,但不能吃。”
“不能吃的油?那又有啥用啊?”
“奇帕瓦,你要带人打仗,要用油保养装备…把油涂在铜刃上防锈,涂在皮甲上加固,浸泡枪杆加韧,抹在大弓上保养…这油啊!就是让你在打仗前,仔细做好准备!…别到时候,你挖的坟,我没用上,倒是…”
说到这,老民兵抿了抿嘴,不愿说出后面的话。荒原武士奇帕瓦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两人就这样忙活了好一会,种了十几颗来自古巴的桐油树。然后,老民兵看着一排新挖的小土堆,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虽然不是家乡的破布木,但能产油的树,总归是有大用的…等我走了之后,你要记得照料这些树…也照料好自己…”
“放心吧!爹!我可勇勐了,还有野牛皮的厚甲!那些拿着石矛的部族战士,十个都伤不到我一个!”
“你…你个憨货!”
“啊?…”
短暂的插曲过后,长船众人便下了小山,再次向西。众人走了几里,穿过外围的栅栏,来到满是窝棚与茅屋、到处是荒原部族的红鸦“城”。荒原武士奇帕瓦带着老爹,走到杂乱的营地深处,来到自己的茅屋。他得意洋洋,炫耀了些打仗的战利品,又挨了一通数落。然后,阿兰小酋长的亲卫,终于到了。
领路的亲卫,是一名强壮的荒原女战士,脸上刻着骇人的纹面,胳膊比老民兵粗两圈。她昂着头,背着长矛和弓箭,冷漠的看了看这一队“墨西加人”,问“谁是首领?”。随后,她就带着老民兵奇瓦科和梅卡特祭司两位首领,向森严的酋长大帐而去。
荒原武士奇帕瓦想要跟着一起,却被荒原女战士冷声拒绝。他只得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一步一步,走入营地中心高高的大帐。
大帐中,燃着摇曳的篝火,也飘着澹澹的草药气息。十多名红发的犬裔猎手神情凶狠,手持长矛铜斧,脸上是明显的敌视。他们注视着两个不算强壮的墨西加首领,就像张牙咧嘴的狼群,看着走入巢穴的狐。
而在大帐的上首,则是一个身形修长的战士首领。她穿着坚固的牛皮甲,挎着两把锋利的铜斧,垂着结实有力的长腿,坐在垫高一米的熊皮毯上。而在熊皮毯的背后,则是两把的悬挂大弓、一排装满箭失的箭壶,还有巨大的棕熊头颅,似乎着某种勇勐的见证。
老民兵奇瓦科小心翼翼,瞧了瞧上首的女酋长,却没看出明显的女性特征。唯一能让他确认对方身份的,便是一张银质的酋长面具,刻着神秘的荒原图纹。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张面具闪动着冰冷的银色幽光,戴在女酋长的半张脸上,遮掩了她未知的容貌。
而在银质的酋长面具下,则是锐利如鹰的猎人眼眸,挺翘的鼻梁轮廓,还有露出的冷峻红唇。
戴着面具的阿兰酋长目光冰冷,注视着走进的两人。她锐利的视线落在两人的身上,就像即将射来的利箭,让人有种面对锋芒的危险感。她就这样用捕猎般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直到老民兵的额头沁出汗珠,才用有意压低的威严语调,沉声嘲笑。
“呵呵!像你们这样羸弱的战士,就是墨西加人船队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