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分感慨地:“没想到我这快四十岁的人了,也能当上公社的领导。你们别看大队和公社就差那么一,那可是天上和地下的不一样。大队的支书算个啥?不过是个大队干部。到了公社呢,那大就成了个公社领导了。高音喇叭上一喊,就成了领导讲话了。那个味就是不一样!”。
这个年月,从一个农村干部,一下变成端铁饭碗的公社领导,的确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也难怪胡云珍平时那么矜持的一个人,还没喝酒,就这么兴奋。
“县里这次提拔用人,主要以什么为衡量标准。”等他稍微平息下来,我问。
“听公社的王书记,这次县里用人主要看几个方面,一是各大队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集体的积累增长、和社员们的收入情况。二是是否能坚定不移地和中央保持一致,深入贯彻落实生产承包责任制,带领社员们脱贫致富。三就是年轻、有改革的魄力了。咱大队去年在集体积累和社员收入这两项上,全县也是前几名。所以这次咱们公社有三个指标,除了我和你姐夫,还有胡堡的一个支书,他这次是公社的养猪指导员。这里面你的功劳不呀,要不是去年你给我打气,我当时还真摸不准、这政策会怎么变?人家其他大队都在看着呢,就是不敢动呀。就让咱抢了个先。这一步就抢到子上了。”
正着,三姐夫也兴冲冲地跑进来。稍停,三姐才进门。
他们急不可待地让胡云珍又重复了一遍。两人高兴的都有些傻了。
这时老妈已把炒好的菜端了上来,几个男人围在饭桌旁一边吃,一边聊。
“胡书记,今天天我们刚开始修房,村里就有人胡八道了。什么政策就要变了,又要土改斗地主了,谁有钱谁要倒霉了。胡书记,我觉得这种迹象不好。特别是你们就要到公社当领导的时候。县里肯定还要到村里来考察你们,这可是和国家的政策唱反调啊!要叫人家县里领导听见了,那对你们是啥影响?”我在桌上给老胡敲边鼓。
三姐乘机就把今天下午人们的议论了一遍,“就这么着,谁还敢好好干活,都当懒汉得了。大家一样穷,谁也不用眼红谁家!”
“这成球甚样子了?!”胡云珍呲溜了一盅,把酒杯重重一礅,“都成了甚球人了,自己不好好干,平时懒得连球也吊不行,一也不想动弹,家里穷?家里穷你怨谁?这种人最操蛋。这不是问题!吃完饭,我就在大队的高音喇叭上,好好一下这个事。要不以后,这中央的政策怎么在咱村里落实,谁还敢再听干部们的话?奥,我们两个大队主要干部,人家县里刚提拔了,就有人过来给我们脸上吐唾沫。日他娘的!!村里还有不少人家,都是跟你家学的蚯蚓喂鸡,刚有了钱、得了利,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最恶心这种端着碗吃饭、吃完就朝碗里吐唾沫的人了。甚球的些东西!!不要怕,你们放心的修,有我呢。明天我也挨着你们起上一院,也接上你们的自来水,看谁还敢胡球?还反了天哩!”。
空腹喝酒就容易上头。胡云珍半斤多酒下去,脸上明显就带醉像了,连我妈给他端上来的面条,也没有吃,就跌跌撞撞走了,公事要紧,得赶紧刹一刹这股邪风。
一会,村里大队的高音喇叭就响起来了,传出胡云珍的讲话:“今天我在这里给全体社员几句吧。好长时间没有给大家讲过话了。有些党的政策、国家大事,啊,你们甚也晓不得,不了解。村里有些人就开始胡八道了。今黑夜,我就在这里好好一下、这两年咱们国家的政策,和咱村里的变化。
这个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吧,也就是前年,党中央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全国人民很受鼓舞,啊,很受鼓舞。就在那一年,咱们那个大队出了个能人,啊,出了个能人,就是吴有德家那个五儿,大号吴永成。啊,这个五儿,村里的社员们都认得,就是去年后来又考上大学、到BJ念书的后生。他那个脑子,啊,那个脑子,就和梁山好汉那个什么叫吴用的一个样,贼精贼精的,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也写得好,还上过大报呢。那年他也就十七、十八,啊,十七、八岁的样子。后生家闲下没事,就喜欢看报,咱们村上没有啊,没有怎么办呀?他就骑着个自行车跑到人家公社里去看。当时是咱们公社的书记任力同志啊,啊,那会任书记还是咱公社的书记,他就现了这个苗子好,这后生爱学习,不赖。耐耐心心得指导他的思想啊,传达党中央那个精神啊,工作那个细,不断启,啊,开、灌输那个那个改革开放农民劳动致富的思想,对,啊,就是这个思想啊,后生家就豁然开朗了,啊,豁然开朗了,领会到了党的精神,国家的政策。
这子回来就和我了任书记的这个指示精神,啊,这个精神。其实我也早知道。公社开会给我们这些支书传达过,可谁也心里没底。当时连县里的大领导,也是光看不话。都心里没有底啊,这个致富怎么搞呢?那时候这个观念上还是落后,啊,还是落后。这也是**、‘四人帮’一伙把人整怕了,尽管有想法,就是使不上力啊,精神来了,又吃不透,不敢动。
还是吴家的五儿这个后生脑子灵,在家就偷偷的闹起资本主义尾巴了,啊,不对,不对,应该叫家庭副业,他精我也不憨,啊,任书记既然传了他指示,就不会教他几招嘛,咱脸上不露,嘴上不,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啊,这子搞啥我都看着,要不我这干部就白当了。不出大的些事情,我也给你担待着,难保这不是任书记教他的招啊。
当然我也不是惦记着捞啥个好处呢,这么些年的党员干部了呢,我主要是想啊,咱思想跟不上,人家后生家有想法,试试也好。啊,这就到咱们队上,那些个年大家都穷啊,就有这么几个思想落后的、见不得人家做营生的的,啊,眼红的就来和我叨咕呢,这个胡书记,这个资本主义尾巴割了多少年呢,现在吴家又开始搞,你咋不管管呢?啊,这个吴家光忙着自家搞资本主义,队里跟工偷懒,不好好做地里的营生,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脚?啊,这个吴家搞资本主义已经到了投机倒把的地步了,一个分钱十条蚯蚓收,瞎鬼弄上几十天,卖给国家就成了几百块钱,是不是该批斗了呢……
那时候我的耳朵啊,叫这些话灌满了呢,怎么办?啊,和他们明吧,不行县上、公社上,还没开会传达明确该怎么办,也不敢句硬话。这帮吃饱了撑着的,就成天地里干活胡球,吃饭端着碗也来哼哼,搞得我都烦了,我也没好话打,啊,就骂***:你们这帮憨松有完没完呢?屁大个事儿成天罗嗦个没完,你们能哩,能咋不也去一分钱收十条蚯蚓卖几百块钱去,会算账不?不要麻球烦了,我心里有数,这大队是你当书记还是我当书记?几句就骂的都不了。
可这回,上头号召你有本事的就耍你的本事,谁也不堵你的财路。公社、县里,在今年正月里,也都开会奖励了冒尖户,啊,国家鼓励你财了。你要好好地动弹,不要看见人家修房子,眼红得你眼里都要滴血哩,胡八道什么、又要土改了,又要斗地主了。你这是和中央对着干,是反革命,再要叫我听见有谁这样胡,我就叫基干民兵,把你们这些灰孙子们一绳子捆起来,送到法院,判你***个十几年徒刑”
(讲话主要内容根据书友“茗香四溢”提供,特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