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地区由于申报项目所涉及到的投资金额太多,J省计委只能是在他们职权范围内,为他们加注了“同意立项”的批示之后,建议他们到北京找中央有关部门去申请所需要的款项了。
这也没有出乎吴永成的意料之外:J省本来就是一个经济极不达的省份,每年都需要向国家中央财政申请大量的补贴,它又哪有能力拨付这么大的款项,来支援永安地区搞这么大的一个中药材系列加工项目。
不过,虽然永安地区项目的事情,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令牛世金书记有失落。可为南德县在J省有关部门争取救济款项的事情,倒进行得比较异常顺利。
这里面除了吴永成和有关部门的一些领导打过招呼之外,胡丽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也是非常之大的。
胡丽曾经在省电视台工作过,那几年记者的工作经历,使她利用工作之便,接触了不少省直单位的主要领导,关系相处得还不错。
再加上,胡丽本身是一个未婚的漂亮姑娘,大家都知道,男性的领导们对漂亮的姑娘,一贯天然没有一免疫能力的,胡丽由于以前工作的缘故,变得更擅长于人际交往,三句、两句甜蜜的奉承,就把那些领导们哄得眉开眼笑的,大笔一挥,有求必应:国家的钱嘛,谁花不是个花,胡也是为了扶贫工作的需要嘛!行,没有问题,大力!
就这样,无论是省财政厅、还是民政厅、省计委,几圈转悠下来,南德县就多了几百万的预算外财政拨款,让南德县的李晔书记、张全宁县长,以及随行的财政局、民政局的两位领导。乐得嘴都快歪了:先别管那个项目能不能申报成功。光这几百万,也够南德县过一个好年了。
当然,带着那两大卡车的土特产。也在省城挥洒了个干干净净。
吴永成和胡丽两个人。在省城这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平心而论,其他赴永安地区扶贫下乡的那十八名工作队员,也没有闲着。
当他们一回到省城之后,在享受了家庭那种温暖之后,就开始向别地地区地扶贫队员们,打探他们那边是如何工作的,一打探,还真吓了一跳:别看他们下乡扶贫以后。在扶贫上就没有呆两天,可人家也是直接扎根到农村,虽然谁也没有到村里住一天,可是已经给村里扔下去了不少钱,这钱除了通过门路,找省财政厅、民政厅等部门要的一之外。还和自己地单位开口“化缘”,钱也行,东西也算。反正有什么要什么。这可都是自己做出来地成绩呀!
就比如省教委的那个扶贫队员吧,除了从单位抠出两万块钱现金之外,还在下面的部门,拉到了一笔价值五万块钱的书籍、教学仪器等,可以是在四支工作队中大手笔之一了。
水利厅、农业厅、畜牧厅等单位出来的扶贫队员。那更是利用本单位优势。直接为所包扶贫下乡,联系到了几十万元的项目投资。那可是不需要偿还一分钱的国家无偿投资呀!
大家谁都明白,对于下面基层的同志们来,只要你扶贫工作队能给下面带去实惠,别你不想呆在村里吃那种苦,他们更不愿意你下去,还得整天提心吊胆伺候着你呢,生怕一不心得罪了财神爷们。至于到上级部门下来考察所做出的各种实绩,即使你一年中一天也没有在村里住宿,他们也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你都在和群众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在这种情形地刺激下,即使没有任何人督促,吴永成手下的那十八名工作队队员们,也猛然开了窍:反正都是国家的钱,自己不花一分钱,也没有人给自己领情,要是能给下面的村里争取到一,最起码以后到了村里,老百姓们和当地的官员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更何况,这也算是自己做出来地工作成绩呀!不就是多跑几步路、多费一口舌嘛!要是一分钱也搞不到、或者钱闹到的少、落在了八十名扶贫队员的后面,那丢人可是丢自己的啊!
所以,当吴永成领着牛世金书记一行在省委、省计委“泡蘑菇”、胡丽和李晔等人在省财政厅、民政厅陪笑脸的时候,这十八名队员们都在本单位耍“死皮”。
“王书记,我知道咱们机关工委是个穷单位,一年下来,省财政也给不了多少办公经费。可这扶贫工作也是一件大事呀。啊呀,王书记,这次我要不是参加了下乡扶贫,还不知道下面村的群众的日子过得那个艰难,您是没有看到,有不少地群众家里,别是吃什么好地了,到了春季,连粮食都断顿了,只能一天两顿白水煮土豆,几个孩连一件完整的衣服也没有。看得我那个心酸呀!我一个大伙子从来也不轻易落泪地,可那会儿我哭了,真的,当时就把自己身上的一百多块钱,都掏了出来。
王书记,您也知道,我每个月也就是八、九十块钱的工资,以后不还得攥几个找对象、结婚吗?!靠我那钱肯定是给人家帮不了多少忙的,咱们单位再穷也总比我个人强”
这一类是动之以情的。
“马主席,不管怎么,咱们省总工会穷归穷,可在党委系统这边来,咋的也比科协、妇联、团委要强得多。人家团委、妇联都准备拿出五万块钱,下乡扶贫的工作,可您只想拿一万打我,这不是打叫花子吗?!得、得、得,你也别嫌我这个话难听,明年过了年啊,这个下乡扶贫我还真不去了,我挣不起您那一个月三百块钱的生活补贴,你爱找谁去叫谁我的脸面薄,可丢不起那人!”
这一类是敲诈带恐吓的。
几个单位的领导们好不容易把手下的队员们安顿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把电话打到了团委和妇联。
“我万明山(李毅)。你们团省委(妇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气了。扶贫工作一甩手就是五万,还让不让我们活呀?!”
而接到电话的万明山和李毅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他(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呀!因为他(她)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吴永成和胡丽的面。至于那扶贫五万块钱地事情,就更无从谈起了。
不过,这两位领导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没有经过商量,也很默契地回答对方:“呵呵呵,扶贫工作那是好事情,基层地群众们生活比我们艰难得多。我们省一、挤一挤不就什么也有了。老马,你也别太气了,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钱花到哪里不一样是个花
当然,回话的大意是如此,只不过万明山得委婉一,而李毅对这些男同志则得更直:“你们少灌几顿马尿、少抽几盒烟,不就什么也有了?!当心把你的肺都熏黑了,成了黑心人。扶贫掏几个钱。这也是为你地子孙们积德行好呢!你就偷着乐吧!”
这两位放下了电话,心里也都在各自琢磨着:这一批下乡扶贫队员们地行情看来都是五万块钱的谱了。既然他们都是舍得这样出血了,那自己单位咬着牙也得支应这个门户了。毕竟自己单位的吴永成(胡丽),还是担任扶贫工作队的队长(副队长)。要是钱掏得少了,丢人的可就是自己这个单位一把手了!
就这样,当一天下来的时候,吴永成的这十八名队员们。已经和自己的单位达成了将近五十万的扶贫捐助款意向。这还不包括队员们利用自己地关系。在省财政厅、民政厅拉来的赞助。
这些,吴永成还不知道。此时他已经和牛世金书记、分管工业的行署副专员吕勤大、永安地区计委主任李德务等人。乘坐从J省省会飞往北京的班机,连夜赶往北京了。
本来,牛世金书记的意思,既然是带着车来到了省会,那干脆就再带车赶到北京去。这样一来到了北京以后,也方便;二来呢,也是能省几个钱。
没有办法,永安地区太穷了,省几个也算是给地区财政减轻一负担嘛!
吴永成委婉地提出:“牛书记,到了年关的时候,各省、各地区肯定跑国家计委、扶贫办争取项目地单位不少,我们还是要尽快上去,晚了的话,恐怕连排队也很难的。我的意思,最好还是明天早晨八之前,我们就能到了国务院扶贫办公室。”
牛世金书记考虑了一下,勉勉强强同意了吴永成的建议:“那好吧,你、我、勤大同志、德务同志,咱们四个人就坐飞机今晚赶过去。其他人连夜乘车到北京。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在省政府驻北京办事处碰头。对了,永成同志,你,你不是扶贫办有个同学吗?!我们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比如,我们J省的土特产之类地?”
“牛书记,那些东西就算了准备吧。就我所知,中央部委地同志们工作作风相当严谨的,他们也不会收这些东西。至于如何操作,等见到我地那位同学,咱们向他请教吧。”
对于这一,吴永成心里也没有底:以前子为鱼湾村、永明县跑项目的时候,一切还都是刚刚开始,李德明又是自己的同学,他也不好意思什么。现在是个什么行情,他还真摸不准。
但有一是肯定的,那些土特产之类的东西,绝对入不了人家的法眼:看着一大堆份量不轻,可正儿八经算账的话,确实是不值几文钱,还得背一个收受礼物的坏名声,搁到谁头上,也不划算。
北京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自古以来的天子脚下,可不同于下面的省城,严着呢!真要是为了这一堆鸡毛蒜皮的礼物,让纪检部门找上门谈话,那就冤枉死了!!
吴永成他们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多了。几个人匆匆忙忙在J省驻京办事处登记好之后,吴永成就给李明德打电话联系,和他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李明德让吴永成带着牛世金等人。明天早晨八之前赶到他们单位。他将尽力帮忙。
第二天六半几个人起床之后,胡乱吃了早饭,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国务院下设的扶贫办公室。
此时。也就是差十五分钟八了。大院里已经有不少外地车辆停在了里面。其中不少是挂着警字牌地警车。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下面地方一些主要领导为了行事方便,专门给配车挂地警牌。
当吴永成带着牛世金他们在门口登记之后,顺利地进入了扶贫办的办公楼。
不过,经过楼道的时候,吴永成他们看见一幕奇怪地事情:一位年过五十多岁地领导模样的人,正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抢着手里的墩布。
吴永成心想:那么大的年纪了,在这里起码也是个处级以上的干部了吧!打扫卫生那就是年轻人干的事情,他还争抢个什么劲儿呀?!难道真是学雷锋学到了骨头里了?!
太不可思议了!!
吴永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李明德的办公室。李明德也早早地等着他们了。
在把牛世金等人给李明德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李明德也顾不上和他们客气,就问他们是否申报项目所需地资料,都准备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李明德抬起头笑着对他们:“各位领导、永成,这几天各省来审批项目的特别多。我也就不和你们客套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办吧。”
牛世金书记宽容地挥了挥手:“李处长,你和永成同志是同学,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嘛。办正事要紧,下来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扯闲篇。”
“那好,各位领导就跟我来吧。”李德明笑了笑。爽快地带着他们。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时,楼道里不少和牛世金他们穿着、打扮类似的人。夹着公文包来往不息。
“牛书记,看样子,这些人估计和咱们来地目的一样”永安地区的计委主任李德务低声地对牛世金道。走在前面的李明德回过头来,笑着:“对,现在各地都在上项目,尽管国家一再控制压缩规模,可这股热潮还一没有冷却下来呀!”
很快,李明德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李明德对一位正埋头看报纸的三十岁左右的人笑着打招呼:“赵处长,这是我的一位大学同学,他们是从J省下面得一个地区来审批一个项目地,请你多关照一。”
“行啊,你李处长带过来地人,我心里有数。”赵处长笑着站起身来,接过了李德务递过来的材料,草草地翻了一下,扔到桌子上。
“赵处长,请抽烟。”李德务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赵处长。
“啊,谢谢,我不会。”赵处长瞥了一眼李德务手中地烟牌,淡淡地谢绝了。
“赵处长啊,我们地区的这个项目什么时候能审批下来?!”牛世金书记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进展问题。
“呵呵呵,这个不准,快的话,也就是三、五个月,慢的话,一、两年也有可能!”赵处长打着哈哈。
牛世金书记有急了:“赵处长,我们地区可是指望着这个项目早打个翻身仗哪!能不能抓紧啊!”
“抓紧?怎么抓紧?难道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白拿工资、磨洋工的?!”这句话赵处长就有不爱听了了。
李德务急忙圆场:“赵处长,这是我们地委的牛书记,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又是心急呀!”
“地委书记怎么了?!那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官吗?!告诉你们,来我这里的省长、省委书记们也多的是,从来就没有和我敢这么过话!”赵处长眼睛一瞪,不屑地道:“心急?这还算是快的,要不是看在我们李明德处长的面子上,你这份审批材料,再有半年也不定到不了我这里,还在我手下的李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