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那一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所表现的那种意境,此时也正是吴永成离开永明县时的心情。
新的永明县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梁明生到任以后,吴永成没有在永明县城再多呆一天,甚至于连晚上永明县委举行的招待宴会,也没有参加,最后一次让岳岚书记的一号车,把自己送到了省城。
吴永成离开永明县的时候,心情是相当复杂的:眼看着再有一、两年的时间,整个永明县就要在自己的努力下,生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现在却因为情况的突然变化,不得不离开他投入了大量心血的这一片热土,颇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情怀。
虽然,省委组织部干部处的处长郭建在电话中安慰自己,自己的前景可能不至于乐观,但吴永成也想到提拔、再上一格的可能性,那是很很的,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所以在离开永明县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到鱼湾村,他不知道见到吴家爹妈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他们,一个和他们些什么。
马林和马柳平两个人,他也已经叮嘱过了,让他们暂时先不告诉两位老人真实的情况。他估计也就是个三五天的时间吧,省委应该对他的工作岗位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再自己告诉家里地老人们。他现在不想再让两位老人为了他,牵肠挂肚的多操心。
按照省委组织部的通知,吴永成卸任以后,是应该回到省委组织部报到,更待下一步的安置的。
所以,吴永成在返回省城的第二天早晨,就骑着文丽的那一辆女式“二六”式凤凰自行车。从J省大学筒子楼出,直接奔赴省委大院。
吴永成在离开永明县之前,他的二姐夫马林就曾经让他把村里的那辆挂着军牌地上海车。回到省城来代步,被吴永成笑着拒绝了。
开玩笑。自己现在可是一个被挂起来、还没有安置的县处级干部,真要是驾驶着一辆牛气哄哄的军牌车,在省城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省城可不同于永明县那样地县城。别是一个闲置的县处级领导了,就是在位的实权派处长们,也都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每天夹杂在滚滚的自行车车流中上下班哪!他摆地哪门子谱呀?!
吴永成离开省城到下面县里工作,也有三、四年地时间了,此时骑着自行车,混迹在浩浩荡荡的上班一族中,反倒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
吴永成一边骑着车,随着车流往前滚动。一边东张西望的观察大街两边的建筑物:嗯,省城这几年的变化可真是不了,以前破破烂烂的居民区已经全部被拆迁完毕了,而代之的却是高达二、三十层地高楼,街面两侧全部都变成了门面房。现在才七半多一。各家各户就卸了门板,准备开门营业了。
人行道上。违章设置的早摊,一家挨着一家的,不少为了上班、上学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的人们,不顾严寒的袭击,一**坐到哪里,呼噜呼噜地喝着老豆腐、嚼着刚刚炸出来地油条。煤球炉子散出来地阵阵烟雾,冲天而上,给本来就污染够严重的省城灰色地天空,又多增加了了一些色素。
看到这一切颇为熟悉的景象,吴永成心里不禁暗暗感慨:不定以后自己就又得融入这座城市之中,过上每天早晨八准时上班、晚上六准时下班的生活了。不知道等待自己未来的命运,将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吴永成的遐想,他抬起头一看,嗨,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下意识地随着车流,走到了省委大院的门口,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单单把骑着自行车的他给拦住了。
“证件?”吴永成大脑一时短路了:自己一个闲置人员,连个单位也没有,这时哪有什么证件呀?!
原来永明县县长的那本工作者,在昨天回来以后换衣服的时候,也扔在家里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家的县长了,再带上那个东西,就有一招摇撞骗的嫌疑,他吴永成虽然人不怎么起色,但还没有把那个县长得位置,看得很重,没有必要靠它来四处炫耀的。
只是这个、这个,他前一段时间进省委大院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出示什么证件吧?武警战士还主动给他敬礼了?!
奥,那一回他是驾驶着鱼湾村的那一辆挂军牌的上海轿车呀!而现在只是骑着一辆普普通通的自行车,这待遇无怪乎就相差天壤之别了!
“这个、这个,同志啊,我是到省委组织部来报到的。我现在还刚刚被调离了原单位,新的单位还没有落实呢!你看……“吴永成现在只好陪着笑向武警战士解释。
战士看看吴永成的衣着打扮,还有脸上的表情,审视了半天,觉得此人不像什么破坏分子,也不是来上访的,或许还真有可能原来是什么单位的头头脑脑,也就了头,手一挥,放行了。
不过,在吴永成感激地冲着人家笑了笑、推着车子将要进大门的时候。只听见战士在他背后了一句:“回头你让组织部的同志,到保卫处给你补办个通行证。”
吴永成转身扭头,连连答应:“好、好、好,我那时就去让他们办。谢谢你啊,同志!”
嘴上着谢谢,吴永成心里却在想着:我办个通行证有毛用啊?!真要是让我一直在省委组织部待岗、当闲散人员,那我还不如真的跑回家里去种地呢?!这个大院里的人太复杂,不是咱们这种人能玩得转的。
郭建地办公室,对于吴永成来。那是熟门熟道了。
找了一个车棚放好自己的自行车以后,吴永成径自来到了郭建的办公室门前。
可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不见有人出声。吴永成只好使劲推了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同志,你找谁?郭处长去开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敲开郭建办公室的门。吴永成的举动,反倒把对门办公室的人给惊动出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望着吴永成问道。
吴永成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原来是梁州地区永明县的县长吴永成,来这里报到。”
“奥,你就是吴县长?郭处长临走地时候吩咐过我们,你先到这里等一会儿吧。郭处长去省委那边参加会议去了。”那个年轻一听吴永成自我介绍以后,马上就变得热情多了:“我们还以为你还得几天才过来呢。快请进、请进!”
你们都免去了我的县长职务了,难道还让我死皮赖脸地呆在那里吗?!吴永成心里不由得就产生了一种无名的烦恼,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地这件事情与人家眼前的这个干事,那却是半关系也没有的。
“请问,你这位同志贵姓呀?我是来询问一下我下一步的安置岗位地,郭处长不在地话,那我该找那位领导哪?!”吴永成并没有走进办公室。站在走廊外面问那位干事。
那位年轻人笑了笑:“吴县长。我姓常,你叫我常好了。你的事情。前几天的时候,郭处长就吩咐过,万一你来报到的时候他不在的话,就让你在我们这个办公室先等一等。至于下一步你该找谁,我们也就不知道了。”
好嘛,看来不进去也不行了。吴永成只好朝常笑了笑,抬腿走进他们的办公室。等待是最糟糕的一件事情。
吴永成把常办公室这几天的报纸,翻来覆去的都看过了一遍,也没有等到郭建回来。抬起头常他们几个人都在埋头干着自己手里地工作,只好起身找了一个公用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那几张看过的报纸,再从头翻起,甚至于连报纸**后面的广告,也详细地过了一遍,郭建还是不见一踪影。
“常,你知道郭处长是去开什么会议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吴永成实在坐不住了,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这会也开得太长了
“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研究干部的一些问题吧。”常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吴县长,要不你下午上班地时候再来吧!”
嘿,我这不是猪脑子吗?郭建他一个干部处地处长,去省委那边开会,不是去参加研究干部人事的会议,他还能干什么?!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那种大尾巴会,没有几个时、甚至于一天地时间,那是根本不可能结束的。自己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
吴永成起身对常:“那我先回去了,郭处长回来了以后,你跟他一声。我给你留一个联系电话,有什么事情,你就请文丽老师给我转达就行。”
下午的时候,吴永成并没有再到省委组织部的办公室去坐班,他也知道这种会议,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结束的,反正,他也给郭建手下的干事们留了联系方式,郭建有事找他的话,应该会打电话的。
一上午给人家省委组织部坐班的感觉,使吴永成觉得自己当时就像一个没有疼爱的孤儿一样,凄凄惨惨的,太不是滋味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吴永成闷头在家里睡了整整的一个下午,好像要把这几年到了基层以后、所耽误的睡眠时间,统统地要补回来似的。直到文丽下班以后,才把他从沉睡中拉了起来。
“文丽,下午的时候,没有人打电话找我”吴永成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问文丽。
“没有。吴永成,怎么你刚刚歇下来几天,就有不耐烦了?!你这个沉不住气的样子,可不行啊!搞政治,必须要有良好的心态,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文丽看见吴永成这个猴急急的这个样子,马上提醒他。
“我知道。还要有三倒三起的思想准备。是不是啊,我的夫人?”吴永成还不等文丽把话完,就笑着打断了她的后文:“行了,我也不过就是这么顺嘴一问吧。你还真准备三娘教子啊!好了,文丽,我们出去吃饭吧,一会儿,我到郭建家去一趟。这事情啊,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也会教,可砸到了自己头上,这心就难以静下来了。”
“好吧,那就随你自己的意思吧。”文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想趁你这几天闲着的时候,吃你做的几顿饭,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饭后,吴永成打车直接赶到了郭建家,幸好郭建也是刚刚回到家。
“吴,你来得正好。我还想吃过饭就给你打个电话哪!你子这一次可是走了狗屎运了,又被省委给提了一格!团省委副书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