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成听见有人喊他,站起身来,看见是胡丽在院子里,朝他招手。
“胡丽,谁找我呀?”吴永成走出了大队办公室,随口问道。
这个胡丽自从兼了大队贸易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后,心情好了许多。这两天,公司的不少伙子,又追着她学普通话,工作的信心,更是增加了不少。脸上总挂着笑,连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很多。不再是前几天的那个样子,每天嘴撅得老高,好象谁欠了她几百块钱似的。
胡丽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我哪知道谁找你呀!这也是刚才村里的一个社员,看见有一辆卧车,停在了你家的大门外,让我顺便叫你一声的。五儿哥,是不是你家又来了什么高贵的客人啊?咱县里也没有一辆卧车啊!不是你们的学校,让你回北京、去上学吧?你在咱村里可还没做了半个月哪!”这个女子一会吴书记、一会五儿哥的乱叫,也不嫌累。
“吴永成、吴永成,你子在这呢!听你们村里的人,你还真当了官了,不简单哪!告诉哥们,你是当的牛倌呀、还是羊倌?不是猪倌吧?人家高玉宝才当猪倌!”
一个放肆的声音,突然在大队的院子里响起。
这是谁呀?这么大呼叫的。吴永成有些厌恶地抬起了头。回到村里十几天了。他还真习惯了人家叫他吴书记,或者其他地一些亲热称呼,比如年老的叫他五儿,年的叫五儿哥。不过,除了他的亲戚们叫他五儿的,其他村里的大部分人,还是称他的官衔“书记”。当时村里的干部,还是在老百姓地眼里挺牛的。不象现在的人。拿村官不当干部。
“高保平,你子怎么来了?高叔叔和白阿姨他们放心让你跑这么远?”吴永成惊喜地叫了一声。我是谁这么没有礼貌哪,原来是这件活宝到了。
“你子从哪骗到的一辆车啊?还是卧车,摆的谱不啊!”吴永成跑过去亲热地在高保平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给他来了一下。十几天没有见到同学们了,还真是有一些想他们啊。
“你子轻一。你可是练过功夫地啊,我哪受的了啊?!你那辆车啊,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那是杜三儿开来的。那子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也是陪着他,又找了郭勇,一路打听,才找到你的。事先申明,我只是顺便看一下你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你可别自做多情啊。”高保平一见吴永成,又开始犯贫了。
杜三儿?杜三儿那子怎么会来呢?吴永成有些奇怪了。
“他在哪儿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那子和郭勇在你们家门口。逗孩子们玩哪!我还没来过这山区,自报奋勇前来探路你住的这办公室,有没有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咱也显显身手。没想到,倒探出一个叫吴书记的东西来。吴书记,你的这官府也不怎么样啊!破破烂烂地,成何体统呀?!”高保平不放过任何能调侃吴永成的机会,继续那他开刷。
“哎、哎,你子怎么一回事啊。我被学校勒令休学了,你大老远地过来,也不好好地安慰我一番。怎么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的啊?!你还像个好朋友吗?就没见过你这样地人。”吴永成也知道,高保平是为了不想让自己见到他们而伤心。故意插科打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
“瞧你子过的这日子,挺滋润的嘛。那还用得着我来安慰你。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冯霞也休学了。你子艳福不浅哪!连休学这样的事情,也有美女做伴呀!我怎么就摊不到这样的好事哪?!”
吴永成的心往下一沉,连忙问道:“学校不是、只给冯霞一个警告处分吗?怎么她也被休学了呢?到底怎么一回事情?你清楚!”
“对呀,学校是给了她个警告处分。可那天中午你走后,她知道了你被学校通知休学半年地消息,马上就跑到学校领导的家里,大闹了一通,那个牛存杰是她打地,与你就没有任何关系。要休学也轮不到你。学校处理的不公平。非要学校的领导们,收回对你的处理决定。你想,那种事情可能吗?学校的领导当然不同意了。冯霞当时就气得哭了一鼻子,学校欺负人,她也不上学了。也没有参加考试,立马跑回家里去了。”
吴永成关切地问:“校?”
“她是没有再去学校。可她的妈妈第二天就坐着车,到学校兴师问罪来了。听我姑姑,冯霞她妈妈可厉害了,非要拉着学校的领导们,去见国家教育部、和外贸部的领导们,要给她的女儿讨个公道。当时把学校折腾得也够戗。学校的领导们后来答应她的妈妈,收回对你们的处理决定,重新调查。不过当时因为已经快放暑假了,也就只好等到开学后,对你们的事情再做处理。瞧,人家历来是英雄救美女。你倒好,早早的就省心跑了,让人家美女来了个母女俩大闹大学堂、奋力挽留负心郎!”上使劲拍了一下,结束了他的现场转播。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倒啥也能瞎扯呀!咱们杜三儿和郭勇他们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吴永成催促着高保平,“保平,你知道杜三儿干什么来了?他怎么想起往这儿跑了呢?。”
“我哪知道他抽的什么疯啊?那子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我家地址的,前天早上,我还在家里睡觉拉下来,非找你有急事,逼着我和他到你家来找你,我有不知道你家的具体方位,到了你们的省城以后,给郭勇打了个电话,让他也相跟着。他毕竟是你的老乡啊,肯定知道你家的大致方位I爽快,一听到你家,跑得跟兔子似的,他,他早就想来你家看看了。对了,你四姐回来了没有?我们从北京走的时侯,到她们学校去找她,想让她搭个顺车,一块回来。谁知她们的学校,也早就放假了,”
“我四姐她是个工作狂,放了暑假,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又跑到她们单位帮忙去了。咦,我的四姐,用得着你这么关心吗?你子到底安的什么心,无事乱献殷勤。”吴永成和他开着玩笑。”
“好心,好心,绝对的好心,同志间互相关心嘛辩解,可他的脸却先红了。
话间,他们已经快走到吴永成家的大门口了。远远望去,村里的十几个孩子,围着一辆土灰色的轿车,玩耍嬉闹着,杜三儿象个好客的主人一样,打开车的四个车门,殷勤地让村里的孩们,轮流上去玩耍,郭勇则陪着吴永成的父母,在大门口着什么。
“三儿,你怎么来了,稀客呀,大老远的,挺不容易的呀!”吴永成热情地笑着和杜三儿打招呼,同时朝郭勇头:“郭勇,你也来了,欢迎你到我们家里来做客。”
杜三儿抬头见是吴永成来了,连忙扔下那帮忙碌的孩子们,往前迎了几步。“哥们,你太不够意思了,走地时候,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害的我四处找你、也找不到!”
吴永成打趣他,“你子也太胆了,那天早晨,听我出了那件事,露了一面。就跑得不见影儿了,我还以为你躲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生怕沾上你师傅的麻烦事啊?”
“哥们,哥们,你这得叫什么话呀?你把我杜三儿看成什么人了?你满北京城里打听打听去,我杜三儿是那种不仗义的人吗?”杜三儿着急的脸都涨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一根一根的,“自打那天早上和你分手后,这十几天我就没闲着。哥们儿一直在四处打听牛存杰那子是什么来头,没有道行,谁敢在北京城那么横呀?!”
吴永成见杜三儿急成那样,赶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一也不经逗呀,看把你急成这个熊样子,那还象个大老爷们儿呀?!你子要是不仗义,我又哪里会每天教你功夫呀?!走。先回家里洗一洗、歇一会儿。一路上开车,一定累坏了吧!有什么话。咱们到了家里再慢慢。”
路过家门口,吴永成见他们开地是一辆挂着军牌的伏尔加轿车。随口问道:“怎么,把你家老爷子的车开出来了,你就不怕回去、你老爷子收你?”
“切!这种破车,我老爷子哪会坐呀?这是我找一个哥们借来的。他就是管车的,我才不和我家老爷子开口呢!那不是纯粹自己找不痛快吗?!”杜三儿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那你这么长时间在外面跑,部队就不管你吗?你毕竟是个现役军人哪!别因为我的这个事情,你再受了部队地处分,到了那个时候。那咱哥们,就真成了难兄难弟了。”吴永成不禁为杜三担心起来。
“嘿。你外行哪!没听过我们部队有一句话嘛:苦步兵、累炮兵,吊儿郎当后勤兵。那的吊儿郎当的,就是我们这种兵后勤兵!我们那个部队的团长,当年又是我家老爷子的警卫员。我到了这个营房没几天,大家就都知道我和团长是什么关系了,连长、指导员的,谁想惹我这个刺儿头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就过去了。三年后,大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再了,这次我是请假出来的。我老家有事情,我家老爷子让我回来处理一下。咱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杜三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家到了家里,歇息了一会儿,杜三儿才把他所了解到有关牛存杰地情况,给大家详细地了一遍。
这个牛存杰果然不是个普通人。他原来就在北京军区的一个部队服役,转业前还是个营级军官。
早在“文化大革命”地十年间,他作为部队的支左工作组成员,曾经进驻过一些大学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用他自己地话叫:“也曾经威风了几天”,可以他把那些大学里的教授们,也整治了不少。因为他的一些过激行为,就曾经导致一位有海外关系的老师,不堪受辱而跳楼自杀。不过在当时的那个岁月,有这种关系又带着不明不白帽子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个,也引不起多大的影响,多再加上一宗不接受人民群众的批判、改造,自绝于党和人民、带着顽而不化地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他们地上帝去了的罪名。他牛存杰还是牛存杰,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一什么前途。他还是照样当他的军代表。据他还利用他的这个军代表的身份,**了不少女教师。其中不少是被他强迫的。但在当时不少人迫于他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看着他四处横行霸道。你要是敢告他一状,不定就会给你扣上一“破坏文化大革命、污蔑陷害人民解放军”的大帽子,把你打倒在地,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那时军代表和工宣队的权利,也可以是至高无上的。一般人是不敢捋他们的“虎须”的。
“可牛存杰这家伙坏事做尽,应该在后来受到惩罚吧。可他偏偏在一次运动中,无意救了一位领导的命。文革后,这位领导官复原职,甚至还高升了半格。牛存杰在部队上后来出了事,被强迫转业时,就是这位领导出面,把他安置到了你们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