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忙？”
听到蓓尔的话，被打断的绿头发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她真的不知道面前这个奇怪的黑发少女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话——这实在是太过自负了。
别说她只是一个寒酸的吟游诗人，就算她是获得过皇家勋奖的坠星堡魔药学教授，恐怕也不敢在一个村子的红热病患者前打出这种包票。
“嗯，帮忙。”
蓓尔能够理解拉默对她的怀疑。
面对拉默质疑的目光，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中所洋溢的依然是拉默之前所见到的那份自信。
“我手上有一些很有效的特殊药物，应该能对他们的病情有所帮助。”
“白痴丫头，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没有在跟你说笑，拉默小姐。能告诉我这个村子里一共有多少人吗？”
“……”
拉默根本不愿意、也没有理由去相信蓓尔的话。不过，看到少女这么自信，她的心里又不禁跟随着产生了一些动摇。
如果她不是在捣乱……
那么，这个村子的村民也许真的就能赢得一线生机？
“根据卫戍司令部的登记资料，一共是一百二十五人。”短暂的迟疑后，拉默还是选择将村庄的人口情况告诉了蓓尔。
这些情报并不敏感，亦没有太大意义。就算蓓尔真的是邦联派来的间谍，知道这个数字也对她毫无价值。
“我明白了，拉默小姐。请带着你的部下在这休驻一天，明天上午，我会准时带着药回来的。”
拉默的态度让蓓尔十分满意。
拿到村庄的人口数据，她就能够依此确定自己所需要的药物数量。
如果不是因为传送装置需要一天的时间进行冷却，她甚至都不需要把回来的时间定在明天。
……
“呼叫呼叫呼叫~13号，能听到吗？”
离开染病的村庄，神神秘秘的黑发少女背着自己的四弦琴，一个人走到了村子外围的农田里，私下和后方进行了沟通。
由于无法将致病源样本送回检验，蓓尔不能百分百肯定自己的判断。但是，根据村民们表现出的症状，她还是有很大把握肯定他们感染的是类似炭疽杆菌的传染性细菌。这个世界的细菌应该还没有产生耐药性。对付它们，就算是最普通的抗生素也能获得很好的效果。
“是的，你的判断没错。”
在蓓尔将这里的详细情况和刚刚拍下的图片资料向后方报告后不久，研究所方面也在稍后确认了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13号，我需要一些合适的药物还有注射器。对了，再来点镇痛解热的药。”
“瓦连京医生让我问你：你会用注射器吗？”
“你们不是在研究所教了我一点？”蓓尔歪着头，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研究所和射击技巧一起学习的急救要领，“呃……我记得有如何找到臀大肌的位置，还有注意抽空空气之类的。除了这些，我还需要什么特殊教学吗？”
13号的回答有些慢，应该是在询问医疗人员的意见：“紧急情况下，不用。”
“那就够了。只要多注射几次，我自己就能熟练了。”
“收到，我已经通知设备管理部门，你要的东西会在明天准时送达。”
“谢谢——对了，记得在发过来之前把药物用泡沫纸包好，别把它们都摔坏了。”
自从之前看到装着实弹的火箭筒直接从半空中掉下来后，蓓尔就对物资运输时的安全性格外留心。
叮嘱完13号，蓓尔没有返回村庄，而是靠在一颗遮荫的小树边，等待着一天过去。
在野外睡觉一点也不舒服。
幸好，这里的晚上没有太多蚊子。
……
“哈欠……”
第二天一早，刚一从睡梦中醒来，有些腰酸背痛的蓓尔就催促着13号，让她把自己需要的药物送了过来。
——哗啦哗啦！
就像她上次请求火箭筒时一样，数分钟后，随着一阵微弱的白光，好几袋子装在防撞泡沫里的注射剂和医疗器材从一米多高的半空中一起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肌肉注射需要的药物用量不多。即使满打满算，供应全村人一周用量的药物也只需要不到一升。和分装在塑料盒里的药物比起来，所占据体积更大的反而是那近千支一次性注射器。
将几个塑料口袋从封口处拧成一股，蓓尔将它们挂在琴上，带着它们返回了被疫病感染的村庄。
“蓓尔姐！”
正在用早餐的普普见到她带着药物回来，很快放下手里的餐具，帮她把手里的药物接了过来。
有了药物，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治疗了。
“就像这样——”
上午，在通知拉默到场后，蓓尔撕开包装，拿出注射器，很快开始对自己的第一个患者——那个拦路小女孩的母亲——进行治疗。
由于使用的是研究所提供的高纯度青霉素，她不需要事先对患者进行敏感试验，而只需专心掌握注射时的分寸即可。
“呼……”
在整个注射过程中，有些紧张的蓓尔一直屏着呼吸。
她仔细注视着药液到达指定刻度，又仔细确认好注射器里的空气全部排空，直到将注射完药液的银色针头成功拔出时，额角已经沁出汗珠的少女这才擦擦汗水，松了口气。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她紧接着又帮那个小女孩和另外几名病人进行了药物注射。
之后，熟悉完注射流程的蓓尔花了一些时间，把消毒和注射方法教给了在场的其他联合省士兵。这些跟随拉默的士兵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士官。他们在军营中受过一定的战场救护培训，也更容易掌握蓓尔教授给他们的要领。
一天下来，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整个村庄的所有染病者全部注射了药物，无一例外。
和蓓尔所预想的一样：因为致病菌没有任何耐药性，这批抗生素的效果非常之好。
单日的治疗还不足以彻底治好他们，但患者的高热基本都有所缓解。只要继续维持治疗，不需要一周，他们就都能逐渐康复了。
“这些药可不便宜，你之前把它们藏在哪里？”
一天的观察期结束，拉默在次日早上单独找到蓓尔，向她询问起了药品的来由。
——咚咚！
早有准备的蓓尔微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四弦琴。
“……原来如此。”
看了看四弦琴琴体内的空洞，拉默猜到了面前的少女想要说些什么。
尽管她对蓓尔为什么要刻意离开一天还有疑惑，可比起其他猜测，也只有这个理由最为靠谱了。
“邦联人果然喜欢耍些小聪明。的确，如无必要，也没人会去检查你的琴里藏着什么。”
在蓓尔的乐器和脸庞间来回扫视了一遍，绿头发发出了一声不太善意的轻笑。
蓓尔耸耸肩：“没办法，毕竟这些药对我很贵重。”
“既然这么贵重，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拉默向着少女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如果我说我是出于善心，你信吗？”
“不信。”
拉默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她绿色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让两人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柚子味香波的味道。
“这些药物也是你们从邦联带来的。你之所以带着它们，想必是为了走私吧？但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用来治疗村民。”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我的？”
听到蓓尔的回答，绿头发愣了两秒，然后忽然笑了出来。
“你凭什么确定我会帮你？”
“你也想救他们，不是吗？”
“……”
“我看得出来。”注视着绿头发的眼睛，蓓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关心别人的。”
“……好吧，你说得对。”
绿头发突然间的坦率有些出乎蓓尔的意料。
依照拉默之前的说话方式，她本来还以为这个星象科长会跟她在口头上别扭半天呢。
“我是想救他们，但我对此无能为力。而你帮了他们——无论是出于公职还是私人感情，我都要对你表示感谢。”
拉默顿了顿。
“在我的能力所限内，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不过，这不能超越我的底线。”
“没问题，我相信的这个忙你一定能帮到。”
冲着拉默眨眨眼，少女挽起袖子，向她伸出了右手。
“我们做个朋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