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葛西西下车走进公园,葛西西打量着四周,虽然旁边还有个人陪着,但总觉得脊背发凉。这里的树都有些年头了,树桩粗壮,枝叶蓁蓁,把墨蓝色的天空挡成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人往里走全凭感觉。
这些树乌黑的枝干在夜幕下肆意延伸,有的不免让人臆想成会夺人性命的魔爪或是嗜血的蝙蝠,“真是‘俏楞楞如鬼一般’!”西西感叹道。
“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你问鬼去吧!”
“你确定要在这里过夜?”
“你确定附近只有这一个公园?要不我们换一个?”
男孩心里暗自发笑:“延平这么大个城市,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公园。但我偏偏只带你来这儿,因为这里晚上最为阴森恐怖,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坚持着不回家!等你感到害怕,自然会乖乖地回家。”想到这儿,男孩故意装出确定无疑的口气:“嗯嗯,就这一个公园,我之前来过,还记得这里有你要找的长椅呢!今天晚上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这树多,新鲜空气足,晚上还有虫子先生给你唱曲儿呢!现场直播,你可以当摇篮曲听。”
葛西西被唬住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她也只能相信男孩的话,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此处她没有反驳的底气。
“那好吧!”葛西西在心里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落脚之处,但又不得不将就,脸上现出愁苦的表情,夜很黑,这里的夜更黑,男孩看不到她的忧心忡忡,但却从她应答的语气里听出了心事,“怎么?害怕了?”
“没有,我们快些找找长椅在哪儿吧。”葛西西自知给眼前这个有些毒舌但很善良的男孩填了不少麻烦,只想快点“安顿”下来,好让人家安心地回家。
于是夜里的森林公园,婆娑的树影里便闪现着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棵棵大树静静站立,夜里的凉风拂过,有树叶摩擦的声响,让人不安和害怕。此时此刻,甚至是脚边的一颗小草都有能耐引起两个人的一阵恐慌,他们就这样屏气凝神地边走边找长椅,偶尔说话也不敢大声,怕惊动了周围的鬼神,然后就真像鬼故事里讲的那样——命丧此地!
可兜兜转转,两个人都走累了,走饿了,还是不见男孩口中所说的长椅,“没有长椅的话,我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睡在地上,虫子岂不是会闻风而来,成群结队来吸我的血、啃我的肉!”说罢,葛西西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哎!你别把自己说的像死尸似的好吗?再说这里是公园,平时人来人往的,又不是墓地!”
“可找不到长椅怎么办?”葛西西可怜巴巴地说道,但其实她心里巴不得找不到呢!要是真有,自己就没有理由不在这儿呆一晚上了。
“这样吧,你上树上待着,万一夜里有野兽出没,树上比地上安全。”
“讲真?”葛西西瞪大了眼睛,“刚刚还觉得你善良呢?怎么就忍心把我一个姑娘家家扔在这么个地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是你自己说要来公园过夜吗?现在如你所愿,快上树吧。”
“那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我一个人害怕,是真的怕!”
“过分了啊!”男孩带着嗔怪的语气,“我自掏腰包让你一个陌生女子饱餐一顿,又按你说的送你来公园过夜,还不够仁至义尽?你现在竟然好意思叫我‘陪睡’!想得美!”
葛西西扑哧一声笑了,“就您这等姿色、这副尊容,目测个头比我高不了几厘米,还是圆润身材,黑得像个巧克力豆,活脱脱一个现代版‘武大郎’,本宫会‘钦点’你‘陪睡’,除非我脑子有坑。”
“好,那本武大郎走了,您在这儿好生歇着吧,祝您好梦。”
看到男孩转身真的要走,葛西西心里有点着急,这个鬼地方她是万万没法待的,可也又着实不好意思对面前的这个男孩再提什么多余的要求,“他也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这么晚了,我也当真不能再拖累人家,还是得自谋生路。”葛西西心想。
想罢,她接着说道:“现在肯定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今晚就在这儿歇了。”
“行!那你先上树,我看着你上了树才能放心离开。”男孩窃笑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真是令人难以拒绝的要求啊,听起来他好像真是为我好呢。”西西苦笑着,“看来今日上树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再议。”
说着,葛西西四下张望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对空旷,清丽的月光洒落在青草地上,折射出蓝白色的冷峭光芒,这番静静的美丽不禁让她回想起,在自己当年出生的院子里,也总是有这样静谧美丽的夜晚。
察觉到眼泪似有夺眶而出之势,葛西西连忙把思绪扯回来,开始专注寻找一棵好爬的树,爬树这事儿她很小就会,只是多年不练已很生疏了,再加上自己现在的全身配置——裙子+拖鞋也实在不适合爬树,很可能被粗糙的树皮划破腿和胳膊,到时候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通过观察树干的粗细以及树枝在树干上的分布位置,她很快锁定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就那棵了。”葛西西说道。
“你确定?考虑到你的体型,我看那一棵不算结实!”
“那是你眼瘸!就它了!”葛西西说着便走进前去,做准备上树状。
“哇!真是耳闻不如眼见,现场直播‘母猪上树’啊!”
“你给我闭嘴,背过身去,待本宫在树上安顿好,你就可以走了。”
看到男孩乖乖地转过身,葛西西也就放心地开始了自己的爬树行动,因为身上的裙子和拖鞋都在拖她的后退,所以葛西西的爬树姿势显得笨拙有趣,幸好没被男孩看到,要不又免不了被嘲笑一番。
葛西西上了树,在最结实的几根树枝中间安顿下来,她身子靠着树干,朝下喊到:“你可以走啦!今天真得很感谢你!”
“大恩不言谢!那我走了,你在树上乖乖睡觉哦!”
“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该如何感谢你呢?要不……”葛西西正想着要怎么做才能适当而诚恳地表达自己的谢意,不曾想男孩又出来搞笑了:“你莫不是要以身相许吧,那可就太惊悚了!”
“你放心吧,母猪怎能配得上您这等翩翩君子呢!我是一只有自知之明的猪。但是多少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也好有机会感谢你。”
“我刚刚不都说了嘛,大恩不言谢!走了啊!”
“哦!”
男孩转身启动了脚步,假装自己真要离开,心里想着:“这姑娘真有意思,难不成真的是无家可归了?大晚上的真敢一个人待在这林子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的心里也升起了一阵害怕。
白天的树林中洒满阳光,有清甜好闻的空气,树叶一边在微风的撩拨下轻轻抖动,一边充当灿烂光线的摇椅,任它们在自己的身上翻滚嬉戏。阳光下,摇曳的树枝时而似点头哈腰的奴仆,时而像婀娜美丽的**女子。鸟儿开启自己的一双翅羽,在树林里上下翻飞,于空气里横冲直撞,却总能在快要撞到树干和树叶时灵活闪避,好不自由和快乐!小草嫩嫩的尖儿顶着清晨的露珠,在地上齐刷刷地排列着,像肃穆的军人列队。
但到了晚上,仿佛一切生灵都静静躲在了暗处,默默窥视着那些在亮处移动的东西,然后在不经意间将其残忍吞噬。它们白天是精灵,晚上却化成了妖魔,在阴寒的角落躲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你。
男孩这时只觉得,在这片诺大的林子里,身后的那个女孩儿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心安的存在,她的声音不算动听,却可以驱散他心中时而升腾起的恐惧。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望不远处的葛西西,“咦!人呢?”男孩心中一阵紧张的痉挛,“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消失了呢?”
他对着葛西西当初落脚的那棵树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喂!你还在吗?”声音有些颤抖。
葛西西在暗处藏匿,故意怪叫了一声,男孩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还在还在。这儿呢。”葛西西从他旁边的阴暗处现出身来,撇着嘴嘲笑他:“原来你也怕啊!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心里有鬼?”
“才不是!走啦!我带你找个地儿住下。”
“又要换个公园?”葛西西明知故问。
“就你这鬼灵精劲儿,还不把人家公园里的花花草草给吓死了,保护自然,人人有责,我得把你带到一个能把你的破坏力降到最低的地方。”
“啥地儿啊?”
“跟着我走就行啦,问那么多干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