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科的门吱呀地被推开,肖玟虽然身穿高跟鞋,却能踩着悄无声息的脚步走进这间阴冷的实验室。
左边放着电脑的桌面上海零散摆着五颜六色的咖啡杯,其中一只彩虹色的咖啡杯正缓缓地冒出热气,馨桐奶茶的香味随着微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肖玟眯起眼睛,她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叫黄馨桐的女法医总和常规思路不太一样,能将这样一个解析死亡的地方充斥温暖的气息,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肖玟站在馨桐香味的微风中暗自感叹着,突然觉得背后一冷。
一把尖锐的解剖刀压在他后脊梁上,让她不由地寒毛竖起。
“可……馨桐么?……是我,肖玟。”
背后冰冷的刀片压迫着神经,肖玟的大脑却迅速传递出冷静的信号,正当他打算猛然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馨桐沙哑的声音,“肖小姐,不请自来不是好习惯。”
“叫我名字就好,”肖玟缓缓转过身,看到馨桐脸色疲倦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正把玩着一把小巧的解剖刀。
“你没好好休息吗?怎么眼里都是红血丝?”肖玟微微皱着眉问道。
馨桐并不回应,转身走到电脑桌前坐下,不知是身上哪根骨头发出微微的卡擦声。
“医学院的老师请我去代两节课,昨晚才把上课内容准备好。”说着馨桐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这时肖玟才发现,原以为是馨桐奶茶的饮料里散发出咖啡的味道。
正当他想阻止馨桐继续喝咖啡时,法医科的门又被打开了,叶翔急切的声音比人早一步出现,“馨桐!!”
打开门叶翔第一眼就看见了肖玟,他愣愣地站在门口,一时间猛然噤声了。
“叶翔,我是肖玟,上次开会我们见过,记得么?”
“哦……额……恩,记得。”叶翔言辞闪烁,偷偷抬眼看了看馨桐,后者熬夜了一整晚正有点迷蒙,神思恍惚的盯着墙上飘荡的窗帘,好像那里突然长出一朵花来似地。
肖玟并不是靠体力活生存的人,简单的说她生存的技术就是观察人心的反应,叶翔视线闪烁,嘴巴微启欲言又止的样子充分勾起了她身为警校心理辅导员的职业习惯。
“怎样,能下班了么?我请你们俩吃饭。”
叶翔的视线终于投向了肖玟,“啊?”
馨桐依旧眼神迷蒙地看着窗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辣的不要,香菜不要,大蒜不要,韭菜不要,其他的……其他的暂时没想到。”馨桐说。
肖玟捧着菜单神色有点肖怪,“馨桐,你不能这么挑食,女孩子要……”
馨桐挑着眉看她,“人生苦短,为什么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肖玟哭笑不得地吩咐服务员取消这个菜和那个菜。
馨桐微微转过脑袋又看向沉默的叶翔,“嘿!说你呢,人生苦短,有什么话现在不说,过时不候。”
叶翔脸色扭曲地看看她,又看看肖玟,“馨桐……我爸他发现了。”
什么?
“发现我……在学法医。”
………馨桐说:”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次。“
叶翔看起来想要哭一般,“馨桐我错了,我没有告诉家里,来你这里实习之前那个家长签字是我冒充的。”
馨桐转身挥手叫服务员,“来人,给我一杯硫酸。”
服务员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肖玟挥挥手示意是在玩笑。
“叶翔,好,有够胆,我佩服…………我真想这么说,哎……”馨桐叹着气,趴在桌上。
“馨桐馨桐你别介啊,你都这样唉声叹气我还怎么指望你……”叶翔一脸急切的样子。
馨桐猛的又起来,“指望我什么!?你指望我去告诉你父母,啊呀真抱歉我收了这个徒弟,他生就是我法医科的人,死就是我法医科的魂了!?”
“不……不是,那个,我……”叶翔尴尬地挣扎了一下,低头不出声了。
一时间馨桐也不说话。
肖玟放下杯子开始打圆场,“叶翔,你是因为什么才学法医的?”
叶翔可怜兮兮地瞄了一眼馨桐,“就是……感兴趣……”
馨桐冷冷地哼了一声。
肖玟保持着一贯地微笑继续打圆场,“叶翔,如果家里人反对声太大,不如重新考虑自己的理想,人生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每一种都会很精彩。”
叶翔嘀咕了两句。
馨桐没有听清也没有说话,肖玟却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你说什么?大声说出来的勇气也没有么?”
“我说,我就是想学法医!!”叶翔大声地吼出了这句话,终于让馨桐转眼正视着他。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生命,横眉的英气勃发,眼神里终于透出坚定,不由地微微笑了,“既然如此,就不用害怕啊。”
好像想到了什么,刚才还用力吼声的叶翔一下子就委顿了下去,“可是老妈说再敢学法医就上吊给我看……”
“那你就老老实实看着呗。”馨桐嚼着珍宝珠说。
肖玟喝到一半的啤酒差点喷出来。
“等等,咳咳……馨桐,你当初学法医,你父母直接同意了吗?”肖玟终于从那一口啤酒中解脱回来问道。
馨桐一脸狡猾的笑意,“肖小姐,我以为你已经对我做过全方位的调查了呢?”
肖玟职业化好脾气地笑着,不敢不敢……
叶翔也很好奇地凑过来,“真的馨桐?你家长同意啊?”
馨桐手里玩弄着珍宝珠的糖纸,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肖玟,“你知道我爸爸么?”
肖玟轻笑着点头,继而转头向好奇的叶翔解释,“馨桐的父亲和高朋的父亲都是警界精英。”
哦……
“老爸他啊,军阀统治哦……呵呵,我常和他这样开玩笑,大多数时候他就和大多数的父亲一样随和,大多数时候我也像大多数女儿一样听话,但是在一些立场啊决断的时候,老爸比谁都蛮不讲理,是他定下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算他怎样宠他的女儿,也没的商量。”
馨桐把啃得只剩下棍子的珍宝珠拿在手里把玩着,“我有一个姐姐……她的理想是当医生,但是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指望我们俩个女儿当兵,姐姐没有听话,18岁那年趁着父亲去外地办公事的差,她决定离开家去北方自学成材,就是那个时候…………”
肖玟的眼睛紧紧盯住馨桐的脸。
馨桐深吸一口气,“就是那个时候出了车祸,离开了……等老爸得到消息回到家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叶翔筷子定格在半空中,瞠目结舌地听着。
“几年后,我下定决心学法医时,老爸那眼神好像……有人要抢走他的幼仔的鹰一样,犀利而血红地瞪住我。他不顾我妈的阻拦,把我锁在房间里,除了一日三餐不许我和任何朋友接触,每天指派不同的亲戚来游说我改变志向,我后来才知道,这期间他还派人去威胁我师傅孙林,放言说谁敢收我这个徒弟,就让他血溅当场。”馨桐说着自己却微微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