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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身世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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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勋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他的钱夹平日里总是要放七八千元的百元大钞,因钱夹显得鼓鼓的缘故,他总是把它放在自己的手包里。

裤子旁的两个兜里一般是放些零钞,但零钞也至少是50元,20元或10元的,他从不整理也不清点数量,把钱放整齐,所以零钞摸出来都是一大把。

旅游胜地留下了他的足迹,市面上但凡出现了什么新玩意,他都要去买来玩耍,过几天或一段时间,只要他不喜欢了,或者听说又出了新产品,他力马就去买新的,旧的就淘汰在一边。

他的手机已换了七八次了,样式和功能不断地更新换代,他的男式手包也一次比一次高档时髦。在那个时儿夹在腋下,时儿提在手里的小包内,放着小巧的数码照相机和火柴盒一般大的录音机。

他的穿着和行头从外到里,皮鞋皮带打火机,甚至连内裤都是名牌,用他的话说没有名牌标识,不是牌子货他一律不沾边。

高勋对儿子也是有求必应的,今天他还要办一件事,那就是在名校住读初三的儿子要一辆山地自行车。

儿子对他说:“好多同学都有山地自行车了。”

他说:“你放在什么地方,哪有时间去骑?”

儿子说:“放在男生宿舍楼下,有看门的。我早上起来在运动场上骑。”

他说:“好吧,买一辆,爸给你运到学校去。”

高勋为了满足儿子的要求,把轿车开进市区停进百盛商场的车库里,径直走到卖运动商品的底楼,给他要了一辆蓝色的威克特牌26寸变速山地车。

对一千多元的标价,他只是瞟了一眼,就从皮夹里拿出那个薄薄的小玩意,准备刷卡付款。

他是最早使用银行信用卡的消费者,电脑发出嗤嗤声响打出持卡人消费单,他在上面签下自己大名的那一刻,感觉是如此的爽快和惬意。

签毕,他把笔往柜台上一丢,再把消费单交给售货员。

随后推着车子去了停车库,把山地车放进后备箱。连忙给儿子打电话说:“车买了,你在家等我,我把你和车子运到学校去,我们在外边去吃中饭。”

吃完午饭后,高勋和儿子到了学校。他坐在操场边观看台的石梯上,看儿子兴高采烈地骑自行车。

望见儿子转了几圈就骑出操场的背影,他心里涌上一阵阵莫名的感觉,那感觉有喜有悲。

他象儿子这样岁数的时候,可以说是命途多舛,家里很穷。

他的童年和少年也几乎是没有笑容的,父亲在城里的一家化工厂当工人,得了职业病,去世得早,他几乎忘了父亲的模样。

母亲在街道工作,成天下班都要绕路去菜市,捡那些丢在摊子上的烂菜叶回来做下饭菜。忧郁的母亲木讷寡言,常常去向人家借钱度日。

最让他难忘的是为了减轻母亲的痛苦,自己很小就到河边去挑石子卖钱,三九寒冬,肩上压了重担,迈着沉重的脚步。

脚后跟皴裂的冰口磨擦出的脓血与鞋跟粘连在一起,他都不敢叫唤一声,生怕别人取消了他挑石子挣钱的机会,一天下来,肩头磨破了,只挣五毛钱。

那时候忍着钻心的疼痛,他曾暗暗发誓长大后要做一个不下苦力的有钱人。

他常给儿子讲起他的过去,但儿子轻屑地说,过去是过去,你说了也没用。

他先还为此苦恼甚至愤懑,到后来他也习惯了,再不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觉得他能让后代过上好日子,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责任。

儿子这代人有这个福气,这是命运作美,他落到自己那个家庭,就象儿子落到他这个家庭一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待儿子过足了车瘾,高勋把儿子叫到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拿了三百元零花钱,递到儿子手里说,好好读书,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要开好,我走了。

然后,驾起他的桑塔纳轿车,开出了校门。

而高翔其实是他另一个亲生儿子,他与一个情人所生,因为仕途他不能公开,并且在高翔亲生母亲难产死后,由高峰经手让高翔养父母领养。

这个秘密只有高峰和高翔父母掌握,也永远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

看到高翔几经磨练已成才,而且正道直行,他此生了无大憾。

审判结束后,高勋被送往云州市东南郊的横岗山劳改农场服刑。

横岗山劳改农场离市区并不远,山脚下就是旅游休闲的青山坪,那就是去年他和唐局、高峰吃烤全羊的地方。

有时天气晴朗,出工爬到最高的山顶,高勋能够远远地望见市区东山上的东林寺,或许那幢庙宇相隔太远,若不定神寻找是不能看见那个灰蒙蒙的小点。

他在横岗山顶上再也没有听到过慧光寺的暮鼓晨钟,他想那一定是被闹市早晚的喧嚣声抵消在茫茫的苍穹之间了。

而那个灰蒙蒙的小点,常常使他回忆起他过去当官时的日子,他现在常常爱伸手到头上摸光光的发桩,再也不去摸自己的耳朵了。

一年多了,洗脸时他的手偶尔也碰到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耳垂已经小了没肉了。

吃香的喝辣的,花钱如流水,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而如今那一切都成了过眼的烟云。

现在高勋过着这样的日子整天穿件条纹的囚服,一日三餐难闻到油荤,在队上天天要点三次名,有事必须叫报告,在外劳动都是由和他以前穿一样制服的管教民警押来押去的。

他所在的劳改二中队有百多名服刑人员,成天的劳作就是开垦荒地,这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体力活。

高勋常因痛悔而黯然神伤。人也只有到了这般地步才知道痛悔,才知道痛苦和悔恨是一对孪生子,它们是每一个象他一样的罪人心里永远的痛,永远流着血的创伤!

在一群身穿条纹囚衣的劳改犯人中,锄头朝天挥舞,落地铿锵有声,没人留意他打湿了的泪眼。

红旗派出所墙上的石英钟那根细丝样的红色秒针,永远精神抖擞地转着它的圈,即便是在阒寂无声的夜里,也听不见它走动的声响。

在派出所大门内可以瞧见大码头的一角,江边泊了几艘趸船,码头历来是这城里消夏避暑的绝好去处。

排排明月样圆的路灯把江边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来江边玩耍消闲的人们特别多。

有坐在层层叠叠石梯上观赏万家灯火的中年夫妻,有悠哉游哉漫步于滨江路上一脸惬意的青年情侣,更有捞起裤脚站在江水边戏水的家长和小孩,还有他们游在水中的狗。

派出所在临水的石梯上放置了一块“珍惜生命,禁止戏水”的牌子,而人们总是熟视无睹,这善意的提醒成了整个夏天最显眼的摆设。

大门外面的喧嚣歇息了,红旗所所长吕志宏独自坐在门厅的办证台里看了一眼那钟,11点半。

不知不觉间眼皮不停地打起架来,接着嘴张得大大的,哈欠大作,吕所长真想就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瞌睡一会儿。

但不行,怕一觉睡死了,特别是他睡觉还有鼾声,有人来所里第一眼就见到警察在呼呼地打瞌睡,那印象多糟糕啊。

再说他在所里还从没在夜里12点前睡过觉的。

为了赶走瞌睡,他点上了晚饭后的第十支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始给警花郑周煊打手机。

通了。他问:“小郑,怎样,现在哪个位置?有无动静?”

对方回答:“在7码头的滨江路上,我的吕所,刚出来个把小时就有动静,我们辖区的治安也太差了点哟。”

他说:“哦,我是醒瞌睡的,没催你们意思。你两个要亲密点,不要一处一坐一个凼,坐巡结合概率大些,情侣压马路你们都是过来人,用不着我点拨哈。”

“还不亲密呀,老高正挽着我的手呢,就差接吻了!我的方鸿鹄看见还不气晕!”郑周煊在电话里嬉笑地说。

接电话的郑周煊腋下夹了张报纸,高翔确实是挽着她的手臂的,一张报纸恰倒好处地隔开了两人的皮肤,这是郑周煊有意为之的小心眼。

两人在照着昏黄路灯的滨江路上漫无目的散步,与她俩擦肩而过的人只注意这对亲昵的情侣,谁也没发现两人的臂腕间隔了一张报纸。

滨江路是连着码头的沿江休闲大道,宽敞而通衢,偶尔也有小车驶进驶出。

江边夏天的夜晚有风,郑周煊膝上的短丝裙被风吹得轻飘飘的,她看着自己脚下在迈动前行的高跟皮凉鞋对高翔说:“假要假得干净,这叫亲密有间。”

出所前,她本穿的一件短袖体恤衫,被检查他们装扮的吕所长给呵斥了:“不行!你把警院学的犯罪心理学都还给老师了。穿你那件粉红的吊带衫,现在最流行的,扮情侣要扮出点档次。”

吕所长这段时间很毛焦,心里像爬上了热锅的蚂蚁,说话声音有点高八度。

被批了的郑周煊舌头一吐,转身去换了她那件并不常穿的粉红吊带衫。

看着郑周煊被粉红吊带衫映衬得一脸红霞飞舞,定定地站在他面前。

他猛力拍了一掌高翔的肩头说:“这还像那模样,帅哥美女还不快滚!”

吕所的确是只热锅上最焦急的蚂蚁。

分局的打击人头指标下了快一个月了,急得他天天把目光落在桌边的台历和墙上的钟上。

他所在的辖区因防范上抓得特好,快一年没发盗窃抢劫案件了。

前段时间记者还在报上吹了他们一版,将他们防范的招数总结了七点,很有点带推广的意思。

但当他正考虑如何发扬光大之时,局里又改弦更张,部署了夏季严打战役,恢复了派出所办刑事案件的任务,这下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日子像江水一样奔流,眼看要到年底了。

他已经两星期没在家待了,其实他的家就在江对岸,仅是隔江相望而已,他能看见爱人那幢高楼18-2的阳台。

阳台上也与所的大门遥遥相望,女儿还专门用攒了几年的压岁钱买了一架高倍单筒望远镜,架设在阳台上。

说是观赏江景,其实江景看得少,她和她妈看得最多的还是看对岸派出所的大门,那高倍望远镜极好,连派出所门口站的是谁都能认出来。

为了能让她老汉分辨出她爱人阳台,女儿还专门在阳台上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昨天他抽空风风火火回了趟家,挨爱人前二十分钟,妻子在厨房忙乎饭菜。

他守在旁边听她说话,听女儿读初中的住校情况,而后刨了口午饭就说要走,害得妻子连碗都没来得急收拾,就跟他一起把家庭作业做完成了。

算上前奏两人最多在一起又待了三十分钟,他就开车回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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