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一言不发,看看姐姐和姐夫,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然后突然哭了,拉着旁边的一个女的提前退席了。婚礼结束以后,我听到姐姐和姐夫在后面的休息室里吵架,但是没听清吵的是什么。”
“那女的你后来还见过吗?”
“就见过那一次,不过跟她一起离开的人我认识,她来我家找过姐姐玩儿,叫赵馨,我姐姐的手机里应该有她的号码。”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如果你想起其他线索,请及时联络我们。”
郑周煊那边审讯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是问询室2内战波却仍是一筹莫展,无论他怎么问,孙海达始终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郑周煊站在高翔背后盯着监控,忽然灵光一闪,问:“法医科在哪里?”得到答复后匆匆地离开了。
不多时,她又行色匆匆地跑回来,推开问询室2的门:“还是我来问吧。”
战波一脸不满地来到监控室,“哐”地一声摔上房门:“靠,什么嘛!在警队也耍大小姐的威风,我做刑警6年了,从以前的重案组,到现在的刑侦重案队,还真没有人在我问话问一半儿的时候让我出去!”
胡新明刚从医院回来就赶上这一幕,虽然也不满郑周煊地做法,但看到战波吃憋,还是不忘落井下石地打击一番:“人家是副队,你就要听话,谁让你半天问不出一句话来!再说,人家有渔夫撑腰,你个小虾米,撞上去了连皮都剩不下!”
韩梦有些忿忿:“瞧你们那副样子,不就因为是个家里有钱的女副队嘛,一个个跟吃了酸葡萄似的。我倒是觉得她虽然态度有些高傲,但还是有两下子的。刚才的审讯,她的问题都跟设计好了似的,节奏控制的多好,把那小姑娘暗恋姐夫都给套出来。”
高翔用力敲敲桌子:“你们一个个都太闲了是不是,不能安静地看着,就都给我干活去!”
郑周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孙海达面前,孙海达涣散的目光在触到这个物品的时候瞬间聚焦,面颊不自觉地抽动着,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桌面上。
他伸出手来,缓缓地靠近,像面对着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
半晌终于触到那件事物,他用手指隔着证物袋一遍又一遍地描画那似乎早已刻在心底的图案,郑周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口催促。
十几分钟过去,孙海达终于停止了那机械的动作,眼底那抹哀伤清晰得令人心痛,沙哑着嗓子终于开口:“芊芊和我是高中同学,但她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乖乖女,跟我这个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压根儿就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大学后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她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连衣裙,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那纯真的笑容似乎是我梦里早就追求了很久的东西。”
孙海达此刻沉浸在回忆中,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整个聚餐过程中,我都显得心不在焉,也不知被灌了多少杯酒,她装作无意地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了句:‘别喝太多,伤身体。’我没经过大脑,鬼使神差地回了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她快速地四下瞄了一圈儿,见没人注意,才掏出笔调皮地问我:‘给你写在哪儿?’我本能地伸出手,示意她写在我的手心。她可爱地对我皱皱鼻子,才托起我的手掌,一笔一画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那痒痒的感觉似乎一下子传到心底,那个名字也从此刻在心底。”他微微红了下脸,嘴角噙着甜蜜,右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左手的手掌,似乎那一行号码还在那里。
“那天过后,我开始追芊芊,她不住校,我每天早起从学校骑车到她家楼下等她,送她上学后自己再返回学校,晚上再去送她回家。那时候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连拉手都不敢,只是不停地讲自己的糗事、学校发生的趣事。能在路上听到她欢快的笑声,当时的我就觉得异常满足,只希望她家离学校的路程能再长一些、再远一些,好让我与她能多呆一会,哪怕只是一秒也好。”昔日的甜蜜让他一反刚才的呆滞,整个面庞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记得那时候,麦当劳的儿童套餐赠送史努比玩具,正巧有一天她看到海报上的照片,随口说了句好可爱,我便记在心里。于是整整吃了三个月,吃的一看到麦当劳的招牌就恶心,连收银员都认识我了。
终于攒齐72个史努比在她生日当天送给她。她抱着那一罐子史努比笑得面若桃花,说了句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傻瓜,其实我上高中时就喜欢你!’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是最大的傻瓜,我居然错过了她这么久。”孙海达的嘴角止不住地弯上去,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前方,似乎那个对他轻言浅笑的女子就在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他才重又伸手去轻触桌上的证物袋,面色渐渐沉痛起来:“那天是六月二十号,我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天空云彩的形状都刻在脑子里。那是我第一次给她过生日,也是我开始追她整整一百天的日子。我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带着她逛遍了云黄市区的玉器店,刷掉卡里全部的钱,买下这个玉莲花送给她。
她埋怨我胡乱花钱,我合拢她握着玉莲花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说她就是我的玉莲花,会永远开在我的心里。她害羞地低下头,让我给她戴上,说一辈子不摘下来……”说到这里孙海达抓紧桌上的玉莲花痛哭失声。
这场景看得众人也都一阵难言的心酸,郑周煊待孙海达发泄完情绪,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孙海达似乎冷静了许多,沙哑着嗓音说:“谢谢!”
监控室内的众人见孙海达终于平静下来,不禁都集中起精力,等着看郑周煊能问出什么新的线索。
没想到郑周煊却说:“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您妻子的物品,也许会为我们破案提供线索。有些问题,我们在你家谈吧。”
孙海达点点头:“好的,请跟我一起去吧,反正我今天也请假了。”
临出门时孙海达低声问:“警官同志,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够领回我妻子的尸体?”
“等法医检查结束以后,我们会通知家属前来领回尸体的。”
“那好吧。”孙海达低垂着头走出问询室。
高翔无奈,看着胡新明和战波都一脸“我不跟她去”的样子,只好叫韩梦跟郑周煊去死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