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为了保持清醒,他不时变换着坐姿,使劲地摇头,眨巴着眼睛,留着神听着每一句话,试图从问话中猜出于已有利的内容。
鲁帅拿出一个打火机,打了一个哈欠,点燃一支烟,在屋里来回走动。
高翔亲自参加了审讯,他不会吸烟,只好靠浓浓的茶汁提神。
此刻他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们没有证据,你还有点儿道理,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到你面前了,还死不认账就没啥意思了。”
程银祥眨着眼睛说:“我没有,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不信,你以为干得很利落,把当事人全都毒死了,但是老天爷有眼,你是跑不掉的。”
“你认了,有立功表现还可以争取从轻发落,不认,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讲的都是实在话,你不相信我,我有什么办法?那就死好了……”程银祥说着,突然浑身发抖,显出很难受的样子:“我有点儿冷……”
程银祥抱着双肩:“冷得很呢……我从小就有病,现在又犯了……”眼中掠过一丝绝望的光,腮帮子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自制,显出一幅无赖嘴脸,眯上两只眼睛,任你再怎么说,他就是一言不发。
对程银祥的审讯持续了几天几夜,办案人员已经多日没有回家。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然而程银祥深知自己罪行深重,下决心拒不开口,任你苦口婆心他只是软磨硬抗。
连续几天几夜的审讯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效,审讯工作仿佛进入了死胡同。
审讯人员决定另辟蹊径,打开突破口。
多次出击,屡不奏效,使专案组领导陷入了深思。
他们认为,程银祥不同于其他罪犯,他既凶残,又狡诈,喜欢玩弄小聪明。
对这种人,必须采取有针对性的方式,就像对付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不仅斗勇,更需要的是斗智。
为了全面了解对手,高翔带领民警多方走访。
从程银祥过去的老师、同学和邻里那里,了解程银祥的生活经历和成长过程,通过提审过去与程银祥有交往的在押人犯,了解程的性格特征。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心分析,高翔对程银祥其人,从本质上有了全面的深刻的把握,于是他召集专案人员,开了一次异乎寻常的对手分析会。
会上,他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要想打赢这一仗,就必须全面了解你的对手。
最近我作了一些调查,先讲讲程银祥的身世……
第一,程银祥出身低微,家境贫寒。程家里人口多,收入少,从小生活在比较贫困的状态;
第二,他成长的时期,正是物资极度贫乏年代,没有受到良好的文化素质教育;
第三,他成长的坏境,山旯旮里跌打滚爬,未经历过大世面,心胸狭窄,不能有宽大的胸怀。
程银祥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
愿望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很大距离,这在程银祥内心深处产生了不可克服的矛盾!一方面他内心极度自闭。
另一方面他又异乎寻常地自大,他的自大是为了掩盖他的自卑。
人家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是要用行动引起对方的注意,当他不能在正道上赶上人家,与高层次的人们平起平坐时,他就在野心驱使下选择了邪恶!
“大家都知道,程银祥在外表上竭力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衣袋里面永远插着两支钢笔,衣着虽然陈旧,但永远都是那么光鲜,这说明他向往过一种体面的生活。
在押期间,他爱学习,读名人传记纪实,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他渴求知识,这只是他在虚荣心支配下的一种道貌岸然的表现。
“由此我断定,程银祥他不会轻易认罪伏法,不会主动交代罪行!
理由是:第一,他现在头脑发昏了,他认为我们是无能的;第二,他讲过“大隐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的话,甚至认为“坦白从严,抗拒有理”;第三,他担心女儿、父亲今后的生活;第四,他怕死,怕承认罪行被枪毙。
他曾说过其姐夫在上海有一商店,价值100万,他曾经私下要求鲁帅,如果有办法,他愿出100万元挽救自己的生命,可见他对生命的渴望。”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要深入虎穴,竖起我们的耳朵,睁大我们的眼睛,灵活!机动!迅速!利落,掌握其思想感情深层次的东西,让他彻底服气!”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拨开了笼罩在大家心头的迷雾,理清了头绪,找到了下步侦审方向。
汽车驶出省道,拐入县城,行驶在城区最繁华的街道上,窗外车水马龙,人流熙熙,甚为热闹。
高高的钟楼雄踞在十字路口,俯瞰着这座盆地里新兴的城市,使人不由地想起对和平安宁生活的向往。
汽车驶离闹市,折进一条宽敞的大道。拐了几道弯,汽车开进一个居民住宅,高翔和高峰一前一后下了车,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云黄最有档次的小区住宅楼,门口站着保安,非常气派。
他们来到二楼一个小房间里,一名魁梧的青年迎了上来。
没有过多寒喧,他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作了汇报。
高翔听罢,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详细询问了安全方面的保障措施。问道:“小战,你有多大把握。”
小战答:“我想,他们内部也是鱼龙混杂,并不是一个很严密的组织,再加上熟人介绍,我还是有把握的。”
高峰想了想,同意了他们的行动方案。
他叮嘱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凡事要头脑清醒,充分利用对方内部的各种矛盾,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高局放心,我会随机应对的。”小战充满信心地说。
“我们明天去监狱。”高翔接着说道。
第二天,三人来到z省某劳改场所,提审了服刑犯“癞瘌头”。
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是因为他18岁那年打群架时脑后被人砍了十余刀,留下了一片难看的刀疤。
高翔审视着他说:“我们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在服刑期间表现很好,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吗?”说完对他耳语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