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嫂子岳母第二天一早，六月二十二日，罗伊铭和茹茹各乘一骑，出洛阳城门往西而去。也正是这一天，河内郡已被尔朱荣攻破，宗正珍孙和元袭被尔朱荣斩首，杨忠拼死杀出重围，率两千白袍军逃回洛阳。
对于这个消息，罗伊铭当然不知道。因为河内郡在今焦作，离洛阳市二百多里，等杨忠率军逃回的时候，罗伊铭已出今河南地界了。
前回说道，尔朱荣六月中旬来攻河内，一时不能打下，动了撤兵回去的念头，“……攻之弗克。时暑炎赫，将士疲劳，太原王欲使帝幸晋阳，至秋更举大义，未决。”“未决”什么意思？就是打不定主意。打不定主意怎么办？看官还记得我给你提的那个叫刘灵助的“大仙”不？前文说到，尔朱荣河阴之变后，自己想当皇帝，找人为自己铸金像，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个叫刘灵助的巫仙掐指一算，说还是元子攸该当皇帝，因此尔朱荣才打消了杀元子攸的念头。这次打不下河内，是继续还是打道回府？尔朱荣又把刘灵助找来了。刘灵助算了一卦，说：“必克。”结果第二天，一番强攻，果然就把河内打下来了。
要说这个“大仙”还真是有点神神怪怪。只说此后又不久，尔朱荣连番进攻不成又气馁了，又再次把刘灵助找来，刘灵助仍然装神弄鬼一番，说：“不出十日，河南必平。”结果呢，又让他说准了。后来，刘灵助因有功，被尔朱荣保荐为征东将军兼尚书左仆射，再后来与侯渊一块消了灭韩楼，又加其车骑将军，为幽、平、营、安四州行台。
既然说到刘灵助这个“大仙”，不妨再多写点，以后也不想再专门写这个人了。只说后来尔朱荣被元子攸杀死后，历史又到了十字路口。此时，刘灵助这位老先生再次悄悄算了一卦，卦上显示说：尔朱氏必灭。刘灵助的心里此时有点打鼓，然后又给自己算了一卦，很快卦象又出来了：三月底入定州。刘灵助一阵激动。定州？那是尔朱氏的老巢啊。三月底自己就可以入定州，就是说自己可以成为消灭尔朱氏、解救天下苍生的大救星？自然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想到这里，刘灵助激动的心都跳出来了。草，刘灵助打定主意，既然老天这样说，干他娘的！要说从历史的发展看，刘灵助的这两次占卜还算是灵验，但他忽略了两个关键问题，第一，尔朱氏必灭，由谁去灭？灭尔朱氏的是不是刘灵助自己？第二，三月底入定州，是站着入，还是躺着入？是整个人入，还是只有脑袋入？只说公元51年1月，刘灵助自称燕王，果然起兵讨伐尔朱氏。但是此时尔朱氏只派出个二流的叫侯渊的将军，也就是前面说的一块灭韩楼的侯渊，一鼓作气就攻入刘灵助大营，刘灵助全军覆灭，刘灵助被杀，首级被送往定州，而时间刚好是公元51年三月底。
扯得远了。赶快回来。
只说尔朱荣听说河内失守，亲自率了百官、卫队以及宋景休的三千白袍军到了河桥，与元子攸隔河相望，又派了元延明以及“太子”元冠受引一万大军并杨忠的二千白袍军去守硖石。
花开两朵，先表罗伊铭这一枝。只说罗伊铭一路晓行夜宿，到了高平镇（今宁夏固原）已是七月初。各位看官是否还记得，前面说到过万俟丑奴，58年7月，万俟丑奴在高平镇自称天子，设置百官，定年号神兽，当时尚未立国号。而此前，萧宝夤被长孙稚打败，走投无路，率着叛军全部投靠了万俟丑奴，并被万俟丑奴封为太傅。
此时的西北，虽然战乱、寇匪不断，但由于万俟丑奴将都城建在高平，大军驻扎，因而高平镇还算宁静、富庶。又加上往来的波斯以及西域、高车、高昌等各国的客商聚集于此交换贸易，又颇有些异域风情。
罗伊铭和茹茹进城后，将马拴在一家羊肉面摊前，要了两碗面条、马肉，边吃边看路面的风景。
“原来只看你金发碧眼的，没想到在这里有这么多。”罗伊铭说：“嗯，羊肉面不错。”
“怎么，是不是多了，就不稀罕我了。”茹茹用筷子搅动着面条说。
“哪能啊，再多都不及你十分之一漂亮。”罗伊铭说。
“嘴怎么这么甜？我可好久没听你这么夸我了。”茹茹说：“有什么事求我，快说。”
“哪有，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罗伊铭说：“一，我是说的实话，二，我是感谢一路上你照顾我。”
“谁照顾你了啊”，茹茹撇了嘴得意的说：“你一路上这么坏，我早恨得牙痒痒了。”
话说这一路上，由于西北兵荒马乱人烟稀少，二人白天行路，晚上使劲折腾。有时二人又来了当年在大漠的疯劲，在无人烟处，二人大白天的又在马上玩起高难度动作。所以罗伊铭才说，对他照顾不少。真是体贴入微，也可以叫贴体入微！必须要入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罗伊铭笑了说。
“第三呢？你说话一向一二三四的，如何只说了两点。”茹茹不理会罗伊铭的调笑，问道。
“你要说，还真有第三，我看这小二是西域人，我问东问西省得人家怀疑，一会麻烦你帮我问问太傅萧宝夤家在哪吧？”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夸我，果然有事求我。”茹茹说。
“你这真是冤枉我了。”罗伊铭委屈了说。
只说茹茹果然向小二打听了消息，两人便牵了马往萧宝夤府上而去。
到了门前，罗伊铭递上帖子，站在门外等候消息。
“这么小！”茹茹吐了下舌头，说：“哪有洛阳的府邸气派。”
“这又不是洛阳”，罗伊铭说：“你没看吗，这一排官舍，也就萧宝夤的气派了！”
只说帖子递进去，南阳公主接在手里，打开来看，瞬间就呆住了，“洛阳罗伊铭拜见”。
“罗伊铭！罗伊铭！”南阳公主喃喃着，一瞬间胸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夫人，见不见？”仆人问道。
“哦”，南阳公主回过神来，“就他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仆人说。
“姑娘？”南阳公主一惊，问：“多大年龄，是何模样？”
“看样子也就二十左右，金发碧眼的。”仆人说。
“金发碧眼？”
“是！”
“哦”，南阳公主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一时恍惚，竟又以为是嫣然来了。
“见不见，夫人？”仆人又问道。
“好，你让他们到客厅来吧。”南阳公主说。
“大魏罗伊铭见过太傅夫人。”罗伊铭和茹茹随仆从来到客厅，罗伊铭说道。
南阳公主见罗伊铭进来，已站了起来，此时心中忐忑着还没想好怎么说话，闻听罗伊铭如此称呼，脸色立刻就变了。“罗将军何必如此称呼？”南阳公主确实没料到罗伊铭这么称呼，本来以为他念旧的话，会称呼一声嫂夫人；即使生分，也应该称呼一声公主，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般称呼。
“那怎么称呼，难道罗某要说拜见大齐皇后吗？”罗伊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南阳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太傅夫人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吗？”罗伊铭说着，根本不待南阳公主说，已先坐了下来。
仆人倒上茶来，又下去了。
南阳公主好歹平息下来，忽然有点委屈的说：“智亮曾与罗将军结拜，你如何就不能称呼我一声嫂嫂……”
“嫂嫂？”罗伊铭冷笑一声，说道：“此话休得再提！我早与萧将军割袍断义！”
“不想罗将军竟真这般无情冷血！”南阳公主说。
“冷血？”罗伊铭不知为何忽然气恼起来，说道：“要说冷血，有比过您的吗？要不然，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岳母大人呢！”
“你！”南阳公主听罗伊铭如此说，也恼羞成怒了，说道：“你放肆！你究竟是为何而来？竟是来羞辱我的吗？”
“你别管我是为何而来”，罗伊铭得寸进尺说道：“我且问你，我称呼你岳母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罗伊铭，你别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赶出去！”南阳公主气咻咻的说。
“信，我怎么不信！”罗伊铭步步紧*，说道：“当初你都能派郭子恢来杀我和嫣然，现在当然还可以杀我！”
“你胡说！”南阳公主忽然激动起来。
“我胡说？”罗伊铭说道：“你做的事，难道还想抵赖吗？”
“我抵赖什么了？”南阳公主说。
“你自己知道！”罗伊铭说。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南阳公主说道：“当时你们离去以后，智亮痛苦不已，心中念叨着嫣然的伤势。郭子恢来找我，说嫣然公主重伤之下跟着你，只怕要出意外。郭子恢想违抗了智亮的军令去把嫣然追回来，但又不敢，因此才来求我。我便让他去了，只说尽可能把你们请回来，治好了伤再走！我怎么会让他去杀你？”
“一派胡言！”罗伊铭大怒道：“郭子恢呢，你把他找来，你们当面对质！我要亲手宰了他！”
南阳公主一阵沮丧，说：“去年，长孙稚派毛鸿遐来攻，智亮让侯终德去迎战，侯终德不敌投降，又引长孙稚兵回攻智亮，直到了白门才发觉。仓促之间，郭子恢做后军，拼命掩护了智亮和部众从后门逃出，自己却被长孙稚军斩杀。”
“郭子恢死了？”罗伊铭问。
“是！”南阳公主说。
“怪不得你敢这么说。”罗伊铭说：“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把这一切都安在一个死人头上。”
“你混账！”南阳公主叫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你？”说完，才转过想来，问道：“你说郭子恢去杀你和嫣然，那嫣然呢？”
“你还装！”罗伊铭忽然又咆哮起来：“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心里恨萧宝夤爱华柔，又转而把恨转移到她们的女儿身上！你可真够歹毒的！”
“你血口喷人！”南阳公主见罗伊铭情绪如此激动，忽然有不祥的预感，问道：“我问你，嫣然呢？”
罗伊铭忍不住泪如雨下。
“嫣然她？她？”南阳公主试探着也没敢问出来。
“对，她死了！死在了你的手上，你满意了吧？”罗伊铭说。
“什么？”南阳公主大惊失色，说：“你是说嫣然死了。”
罗伊铭看了一眼南阳公主，没有搭理。
“嫣然究竟是怎么死的。”南阳公主再次问道。
“她死在你的手上，你又何必再假惺惺的问。”罗伊铭怒喝道。
“罗将军既然认定嫣然是我所害，想必今天是来报仇来了。”南阳公主面色颓然说道。
罗伊铭没搭理。
“那好，一命抵一命，今天我就偿还给将军。”南阳公主说完，忽然转身抽下挂在墙上的宝剑，直朝脖子抹去。
下一章《一往情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