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章、本非将种只说萧衍答应了北伐请求,一切计议已定。罗伊铭与陈庆之又寒暄一阵,罗伊铭便回住处而来。
与胡充华汇报过之后,胡充华不仅没表现的多么高兴,相反却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这不明摆着是耍我们吗?”胡充华说。
“姐姐何出此言?”罗伊铭问。
“何出此言?”胡充华说:“萧衍看来本就不打算出兵,如今不好意思推脱,便找了这么个借口。弟弟你说,让新招兵买马,不说能招来多少,就算招来十万八万的,都是新兵,又能怎样,到时候还不是一战即溃!何况,就让陈庆之带着新招的士兵北伐,更不再派其他的将佐,什么意思啊?陈庆之是谁?能打什么仗?”
“陈庆之还是很能打的!”罗伊铭说。
胡充华“哦”了一声。
罗伊铭说:“大前年,元法僧投奔南梁,姐姐派兵攻打。就是陈庆之派兵去接应的元法僧。”
“那结果不还是我们赢了吗?徐州还在我们手里。”胡充华说。
“那是因为萧综投奔了我大魏,陈庆之才斩关后退。”罗伊铭说。
“就算如此,也没见此人有多大才干啊?偶有小胜,也不过是元延明太笨的缘故。”胡充华说,“我看也就是侥幸罢了。”
“若说徐州几百元延明是侥幸,姐姐竟不记得去年涡阳之败了吗?”罗伊铭说。
57年涡阳之战,北魏和南梁打了近一年,战斗上百次,胜负仍未分,但北魏已经在梁军的后方筑起了营垒,形成夹击之势。但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梁军突然玩命攻击,北魏一夜之间大败,死伤惨重。
胡充华想起这一战,脸上变了几遍,说:“这场战败姐姐是记忆犹新,但是我记得梁军的将领是曹仲宗和韦放。韦放不就是原来那个号称‘韦虎’的韦睿的儿子吗,正是将门之子。但这战和他陈庆之有什么关系?”
“姐姐竟不知道吗?”罗伊铭说:“在此战中,萧衍虽然派他听从曹仲宗指挥,但其实陈庆之是监军的角色。后来梁军之所以能大胜就是他指挥的!”
“真的假的?”胡充华显然不信。
“姐姐如何不信。”罗伊铭说:“南朝朝野都知道,此战后,萧衍好亲自写了手诏褒奖于他!”
“哦,手诏写何内容?”胡充华问。
“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罗伊铭说。
“嗬,好一个大丈夫。”胡充华说:“那么此人今年多大了?”
“45岁。”罗伊铭说。
“徐州之前,他还带兵打过哪些仗?”胡充华问。
“大前年才是第一次带兵!”
“带病之前呢?”
“此人自幼就是萧衍的随从,甚得萧衍的喜爱。徐州之前,一直跟在萧衍身旁,一般为主书之职,未见重用。”
“什么!”胡充华显然极度的不满,说:“弟弟这是在说笑吗?”
罗伊铭一时没明白胡充华的意思。
胡充华说:“这很显然了。此人自小是萧衍心腹,自然得到萧衍的喜爱。要是他能带兵打仗,还有等到4岁了才带兵?古往今来,弟弟听说过有4岁才开始带兵建功立业的将军吗?”
罗伊铭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胡充华接着说:“这明显的,此人就是因为萧衍的宠爱,萧衍要封赏他,故意送个军功给他!大年前接应徐州的元法僧是如此,去接应,又不是去打仗,派谁去不行?去年的涡阳之战,好吧,就算是弟弟说的,萧衍派他做的监军,说后面的胜仗是他打的。这可能吗?此前,基本上没有带兵经验,曹仲宗和韦放的兵将,到他手里,他立刻就能指挥得动?依我看,这手诏褒奖,还是因为萧衍要封赏他,才故意这样写的。”
“姐姐多虑了吧?”罗伊铭说。
“我如何多虑?弟弟一贯善观察细微,这点竟一点也没怀疑吗?”胡充华说:“依我看,如今萧衍派他北伐,这显然就是故意敷衍我们。到时候两军一交战,这姓陈的打败了跑回来,回头我们都成了元子攸的俘虏了。就算你我也侥幸逃回来,到时候萧衍把手一摊,说兵也出了,仗也打了,实在打不过,没办法了。弟弟和我,还有立足之地吗?”
“我看姐姐是过于悲观了。”罗伊铭劝慰了说:“这还没出兵呢,姐姐又何必如此?”
“是我过于悲观吗?”胡充华说:“此前,萧衍一直不表态,我倒心存希望。如今他答应出兵了,还不如不答应呢。招募新兵,谁肯去啊?又派这么一个‘本非将种’的人带兵,我都在想,萧衍如此儿戏,这是不是故意闹着玩呢。”
“出兵乃国之大事,萧衍岂敢儿戏?”罗伊铭说,“但姐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萧衍还是有所顾虑的吧。”
“有什么顾虑?”胡充华说。
“虽说出兵,从姐姐的角度上来看,是想报自家之仇。但从萧衍的角度看,他岂肯会仅仅因此事就出兵,自然要考虑完全。也许派陈庆之北伐,就是试探。北伐若顺利,则可能会继续派援军跟上,若不顺利,就立即撤回。你想让他立刻就举全国之力北伐,也不现实。”
胡充华一沉吟,想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萧衍又跟你没亲戚,自然有人家的考虑。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没有三分利谁也不会早起的。
胡充华一愣,“那弟弟的意思……”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罗伊铭说。
两人商量了会子,罗伊铭才想起茹茹来,问:“茹茹呢。”
胡充华漫不经心说:“一早,被太子接东宫去了?”
“什么?”
“到太子东宫去了?”胡充华又重复一遍。
正说着,茹茹却胡来了,满脸通红,显然是喝了酒。
“你怎么到太子那去了?”罗伊铭劈脸就问。
“关你什么事?”茹茹摇摇晃晃,问:“我到哪里去和你有关系吗?”
这叫什么话,罗伊铭心下思忖道,便问:“到东宫干什么?”
“玩啊。”茹茹说:“不然,我呆在家里,你又不陪我。你就只知道去陪你那个公主!”
这话听来,茹茹显然是有怨气。但罗伊铭也顾不得跟他斗嘴,便问:“到东宫玩什么啊?”
“斗草啊、逗鸟啊、钓鱼啊,什么不能玩啊。”茹茹喷着酒气,仍芳香如兰,说:“我到了这南朝宫中,才知道竟还有这么多好玩的。”
“声色犬马,这也叫好玩?”胡充华说一句。
“那你原来不是吗?”茹茹显然对胡充华更有怨气,说:“你不声色犬马,如何连江山都丢了?”
“你!”胡充华差点气结。
“好了”,罗伊铭打断了说:“还玩的什么?”
“玩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茹茹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你如何喝了这么多酒?”罗伊铭岔开问。
“我高兴喝就喝!”茹茹根本不甩罗伊铭。
罗伊铭废都气炸了,说:“我是问你,昭明太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这话问的太明显了。
茹茹嘿嘿笑起来,说:“做什么啊,不就是睡觉吗?”
“什么?”罗伊铭都一下子绿了,火冒三丈道:“真的?他跟你睡了?妈的!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杀了他!”
茹茹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问:“我跟人家睡觉,你凭什么杀人家啊?”
罗伊铭脸也绿了,问:“我就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茹茹看罗伊铭真动了气,值得说:“看你那个样,我真被人那个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罗伊铭真是哭笑不得了。
茹茹接着说:“他要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立马就阉了他!”
罗伊铭终于笑起来,说:“妈的,老子还真以为被人戴绿帽子了呢!”
“只准你给别人戴绿帽子啊?”茹茹说着,忽然又有点怨恨,说:“你又没明媒正娶我……”
罗伊铭心中一动,心说我当然愿意明媒正娶你,但是当着胡充华又不知如何接话,便再次问道:“昭明太子接你到宫中干什么?”
“接我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啊,说了几句话,就让宫女们陪着我玩了。”茹茹说。
罗伊铭将信将疑。
茹茹说:“你们不是让我去欺骗人家太子的感情吗?”
罗伊铭说:“怎么说这么难听。”
“难听吗?”茹茹说:“你们做的出来,还怕我说?我跟你说,我今天才觉得,这个太子其实也没想象中的讨厌啊。我都有点像喜欢他了。”
罗伊铭头都大了,说:“我是让你虚与委蛇,你可千万别假戏真做真动了感情。”
“那也不一定。你要是对我没感情了,没准我就对人家有感情了。”茹茹说。
“我怎么能对你没感情呢?”罗伊铭说。
胡充华心里酸溜溜的,但这话在别人面前,却说不上来。看来还是年轻了好,能撒娇。
茹茹兴奋起来,说:“我跟你说,你别说你这个美人计还真管用。到了那里,太子就跟我说,前天写了封信,给一个姓陈的什么将军,让他回金陵来劝皇帝出兵,他说皇帝喜欢这个人比喜欢太子还厉害,派他去说服皇上,皇上即使不听,也肯定会有所心动。”
罗伊铭叹口气,心想,原来如此。不怪想想,也正若合符节。前章说陈庆之此时受封东宫直阁,正是直接为太子负责的。太子让他来,再合适不过了。太子自己若去,萧衍要不同意,恐怕又要伤了面子。
胡充华看茹茹撒娇,心中已不忿,如今又听她得意自称“美人”,似乎如今萧衍出兵,功劳要归在她身上,不禁又生气起来了,说:“如此这般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茹茹却不知胡充华刚才跟罗伊铭的一番话,说:“你爱谢不谢。我是看在他的面子。”说着,手指着罗伊铭,说:“我喝多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去。”
“你!”胡充华气得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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