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当日之事罗伊铭折腾到半夜,当真是精尽力疲。好不容易睡着,只感觉不过才一合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鸡刚叫了一遍,便有人来敲府门。
漪容怒不可遏,懒洋洋起来,正要发作,下人却来报说,是宫里来人请罗伊铭去上朝的。
一切收拾好,才一出门,罗伊铭便倒吸一口凉气,乌压压一队兵马,这架势哪里是“请”,分明就是绑架。
也顾不得想了,想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路上闲话不说,好歹到了宫中,天才刚亮。罗伊铭一个人在朝堂上,走走站站来回踱步,然后打会盹。过了半天,朝臣们才来,众人拱手作揖,互道早安。
元诩已端坐了龙椅上,意气风发,竟全然不见去年时的毛头样子。
胡充华也到了,坐在帘子后面,看不清表情。
众臣山呼万岁。
君臣叙礼毕。
元诩便开始发表重要讲话,说:“今儿早朝,只议一件事。”
一点声音也无。
元诩顿一下,便问:“国舅爷昨儿去哪了?”
罗伊铭心中一阵发蒙,到这会子仍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只得见招拆招说:“微臣昨儿在街肆饮酒,不小心竟多喝了两杯。不知道陛下竟会宣微臣,死罪死罪!”心中想着,老子昨天在你媳妇房中搞你老婆呢,但这话如何能对元诩说,同时心中又一阵打鼓,是不是这儿皇帝发现了什么,即使没发现,要是接着问下去在哪里喝酒,喝的什么酒,喝了多少,好喝不好喝,该怎么回答?
好在元诩没这么无聊,只“哦”了一声,也不绕弯子说:“国舅既然说死罪,那今儿朕就在众臣面前议一议国舅究竟犯了什么死罪?”
罗伊铭几乎尿崩,这几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所谓君无戏言,难不成这儿皇帝这就要向自己动刀了?不可能啊。罗伊铭大脑缺氧,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元诩便问:“国舅就没什么向朕交代的吗?”
罗伊铭只得硬着头皮说:“微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好,不明白,朕就给你提下醒。”元诩说,“国舅这一两个月到哪里去了?”
靠!竟是这个事。罗伊铭好歹也提前考虑过,便也直言说道:“微臣到长安去了?”
元诩“哦”一声,问:“国舅乃大魏镇北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没有朝廷旨意不得私自离京的吗?”
“臣是奉,奉太后密旨行事。”罗伊铭说着,拿眼去看帘后的胡充华。
胡充华此时也顺势接话说:“此事,哀家不是已经跟陛下说过了吗?当日朝上,陛下派郦大人出使西安,哀家就说改日要让国舅走一遭的。”
“母后此前是跟朕说过,但是母后也没明说一定要让国舅去”,元诩说到此,并不接着说下去,却转话道:“儿臣只是就此事还有些问题问国舅”,说着也不待胡充华搭话,便又问罗伊铭:“国舅去西安所为何事?”
罗伊铭心中思忖,胡充华既然已经都说过了,那老子也就再说一遍,便说道:“当日朝上此事也是跟陛下说过的,是为劝萧宝夤奉旨返京一事。”
元诩问:“当真是吗?”
罗伊铭说:“微臣怎敢欺君。”
元诩稍一顿,没有说话。
此时徐纥却突然插话说:“国舅爷难道还不够欺君吗?”
罗伊铭吃了一惊,便问:“罗某如何欺君了?”
徐纥说:“国舅爷即使奉太后密旨行事,但是身为大魏朝臣,且所系如此重大之事,回来后也应该向陛下表奏这前后事宜?却如何只字不提?”
罗伊铭被人将了一军,但却不能发作,只能老实回答说:“罗某还没来得及向陛下禀奏。”
元诩并不她听二人的话,打断了说:“好了”,然后接着问:“国舅爷既然说为了劝萧宝夤奉旨回京,那结果如何?”
罗伊铭面色沮丧,说:“微臣无能。”
元诩并未接话,让罗伊铭接着说下去。
罗伊铭只得接着说下去:“微臣没能劝反萧宝夤,看来萧宝夤可能要反抗朝廷了。”
徐纥说:“萧宝夤已经反了,国舅还不知道吗?”
“已经反了?”罗伊铭大吃一惊,他万料不到萧宝夤动作会这么快。
“国舅爷难道不知道?”元诩语意深长。
“这个,微臣实在不知道。”罗伊铭不知如何应对了。
“我看,国舅不是要劝萧宝夤反洛,是劝他造反才对吧?”元诩冷冷地说。
石破天惊!罗伊铭魂都吓掉了,忙说:“微臣不敢。”
“不敢?那好,寡人再问国舅”,元诩说:“国舅既然是为了劝反萧宝夤,此去无功,是否已经探知了萧宝夤决然要反?”
“是。”
“既然如此,国舅为何不早早回京来报?”元诩追问道。
“这个……”罗伊铭一时无话。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
“那国舅给我说说是为什么?”
“微臣,微臣……”饶是罗伊铭机变,此时竟也是张口结舌起来。
“好,这个可以先不回答。”元诩说:“寡人还有问题要问?国舅爷西去长安,在阴盘驿站既然已经查知郦道元大人为萧宝夤杀害,如何不回洛禀报,如何仍然坚持西去?”
罗伊铭头都大了,不过瞬间就明白了,拓跋豹回来,自然会将此事禀报,只得老实回答:“微臣以为还能阻止萧宝夤,因此才仍坚持冒险西去!”
元诩“哦”一声,说:“以国舅聪明,难道不知此事已不可为吗?”
罗伊铭说:“微臣愚鲁,以为总还有转机。”
“转机?”元诩说:“那事实呢,国舅去了西安后,并没能劝阻萧宝夤,自己却也迟迟不归,一两月内,音信全无,如何这才前脚归洛,萧宝夤就接着反了?”
“这?”罗伊铭已经没有头绪了,问:“臣实不知,萧宝夤何时造反?”
徐纥插话说:“昨日早晨边使来报,萧宝夤已然据州而反,自号大齐,年称隆绪。”
“昨日早晨?”罗伊铭叫苦不迭,心想:“妈的,昨天这个时候,老子还在搂着你老婆睡觉呢。”
“自从萧宝夤暗杀了郦道元大人,陛下已知此人必反,万难回头。好在我皇帝陛下早有应对,昨日朝中,已然选定长孙稚大人整顿军备,不日即将西征。”徐纥说。
靠,这还不是老子出的主意,还在这里吹牛*。你能料到,怎么当初就没料到萧宝夤会杀了郦道元?罗伊铭心想,元诩此时却仍不慌不忙,问:“国舅爷不能回答吗?”
罗伊铭一阵茫然。
元诩说:“如何国舅一到洛阳,萧宝夤便举旗造反?”
罗伊铭这会子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豪气上来,说:“陛下难道竟怀疑臣与萧宝夤勾结吗?”
元诩说:“朕只是觉得蹊跷。”
到了此时,罗伊铭也顾不得语气了,便说:“萧宝夤造反,与臣归洛能有什么关系?臣不过陛下所赐封一闲差,能与他有什么勾结?”言下之意说得很明白,我手无寸兵,勾结个鸟毛啊!
元诩却仍不疾不徐,说:“朕本不愿怀疑国舅。但是事有巧合,却又接二连三,因此这才不得不让国舅来说个明白。”
罗伊铭洗耳恭听。
元诩接着说下去:“国舅是奉母后密旨西去不假,朕也知道,但朕问国舅,国舅西去之前,可曾找过南阳公主?”
罗伊铭明白了。自己的踪迹被人监视了。不过也无所谓,你再跟踪,不能把老子床上那点事也“偷拍”了吧,因此便直言答说:“是。”
“国舅去找南阳公主做什么?”
“是想通过公主,做萧宝夤的工作。”
“结果如何?”
“结果……”罗伊铭又说不出来了。
“我来替国舅说吧”,元诩说:“国舅说要南阳公主做萧宝夤的工作,如何国舅走了之后,南阳公主带着家眷也出城西去了,然后紧随其后又是丹阳王萧综?”
“陛下的意思是?”罗伊铭试探着问。
“我没什么意思,还是要问国舅爷?”元诩说。
“难道陛下以为这一切都是微臣所为?”罗伊铭明显的气愤了。
“如果不是,国舅打算怎么给朕解释?”
群臣一时议论起来。
徐纥便再次发问:“国舅爷难道不觉得需要给众位大人解释一下吗?”
罗伊铭一时间还真不好解释。
元诩再次说:“这个问题,国舅也不需要急着回答。朕还有问题要问。”
群臣见元诩又要说话,一时再次安静下来。
元诩说:“国舅说劝阻萧宝夤,劳而无功,按说应该迅速返回洛阳,但是事实并不如此,敢问这些天国舅究竟去了哪里?”
罗伊铭差点要崩溃了。嫣然横死,罗伊铭痛不欲生,孤身一人在外飘荡了日子,前面已经说过,有人说罗伊铭去了西域,有人说罗伊铭去了江南。反正最后是无处可去,才又回了洛阳。
罗伊铭却并不愿说这些,因为到了此时,说出来更没人相信了。
胡充华此时也已忍不住,发问道:“国舅去了哪里,可说出来与陛下与众位爱卿知道。”
罗伊铭无奈,只得说:“既然陛下问,微臣也就直说,嫣然公主惨死,想必陛下这点也已经知道了,微臣痛不欲生,浑浑噩噩在外面游荡,因此才……”
“这就怪了。”元诩说,“嫣然公主究竟是如何死的?”
“为萧宝夤所杀?”罗伊铭眼泪再次掉下来。
胡充华也急于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便说:“国舅可将当时情形详细讲来。”
罗伊铭答声“是”,只得忍痛将当日之事讲出来。
胡充华还在唏嘘,元诩却冷笑了一声,说:“母后万不可被国舅骗过了!”
胡充华“哦”一声,问:“陛下这是何意?”
元诩不答,接着对罗伊铭说道:“不是寡人要怀疑国舅,问题正在于此”,顿一下说:“嫣然究竟是何身份,到了此时,国舅还不说吗?”
再次石破天惊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摇摇晃晃。罗伊铭差点尿出来。这世上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元诩说:“既然国舅不愿说,那徐大人可当着众大臣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徐纥行礼答“是”,然后说:“萧宝夤要造反,但其麾下毕竟还有许多忠贞爱国之士,不愿随其谋逆,因此拼死潜回神都,与陛下俱说了萧之形状,其一就是嫣然公主却是萧宝夤的亲生骨肉。”
众臣一片哗然。
连胡充华也忍不住,问:“徐大人,你在说什么?”
徐纥说:“太后若不信,可以问国舅爷。”
胡充华当然要问:“国舅,你快与哀家说,徐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罗伊铭此时也不愿费口舌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想说清楚已经不可能了,只得说:“是。”
元诩接着说:“国舅爷早知道嫣然公主乃萧宝夤之女,是不是?”
虽说这个“早”不算太早,但也是事实,罗伊铭只得再次说:“是。”
胡充华“啊”的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群臣再次七嘴八舌起来。
徐纥此时高声说:“众位大人,此时各位当道还没看出来,这其中定然藏着一个巨大的奸谋吗?”
众人都望着徐纥,徐纥说:“国舅爷早知道嫣然公主乃萧宝夤之女,却从未透露,这本身还好说没什么,但是事情连起来,大家想一想,国舅爷说要劝阻萧宝夤,此去西安,任谁也不带,却只带了嫣然公主,这合情吗?合乎道理吗?合乎礼法吗?”
“是啊,是啊。”群臣乱七八糟议论。
徐纥接着说:“更重要的是,国舅离了西安之后,南阳公主也走了,紧接着丹阳王萧综走了,这样和萧宝夤有关系的人都离了洛阳,这说明什么?”
“说明萧宝夤早有预谋!”一文臣说道。
“李大人说的不错”,徐纥说:“而且,将整个事情串起来使之觉得自然而然的,只有一个人。”
当然是罗伊铭。此时傻子也想到这点了。
“可是,刚才国舅说,嫣然公主遭萧宝夤杀死,这有点说不通啊。”刘大人发问道。
“这更是个天大的骗局!是一个惊天阴谋!”徐纥说。
众人再次一惊,往日之事、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众人此时已然觉得确实进入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局里了。
下一章,看罗伊铭如何成《阶下之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