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只是个幌子而已,皇帝派去的画师暂时都被以人还未醒的借口安排到隔壁的院落。
而凌慕然则装成小厮跟在风凌琅身边,她原来所住的房间安排了一个假的诱饵。
他们猜测,对方若是要动手的话,一定会在迎宾宴的时机。
所以为了保证安全,慕然被要求必须跟在风凌琅左右不能离开。
这便有了不在受邀之列却依然还是需要是参加宫中晚宴的事,按照规矩,参加宫中任何宴会都不允许带侍卫进入的,却没有限制小厮和丫鬟,只是多数人为避免出现祸端,也多是不带任何仆从。
所以当琅王带着小厮进入会场的时候,就连小厮都惹来不少关注,只是在看到一张连清秀都算不上的普通脸就没了兴趣,而且小厮低垂着头亦步亦趋跟着琅王,唯唯诺诺胆小的样子也令人乏味。
琅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贵族家中养个娈童男宠的也不是没有,也不是没人猜测过琅王可能会好这口,只是没人敢求证,这会还以为看到苗头了,但立刻就否定了,以琅王的眼光,就算真好这口也不可能看上这样的货色。
宴会设在东菊园,是皇宫八大花园之一,以菊花为主,晚上稍逊色,若是白天,往高阁一看,一整片姹紫嫣红的菊海。
不过此刻身处园中,鼻息之间淡淡菊香萦绕,还是令人心旷神怡,现在才入冬,菊花颜色正好,倒也是一番赏心悦目。
东菊园,是圆形顶的独特建筑,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圆圈,整圈楼阁有两层,设宴便设于阁楼雕栏之后,共两层,一品以上大员、皇亲国戚和各路应邀嘉宾都在二楼,剩下的全在一楼,占据半个圆,中间就是一大片的菊海,菊海正中清理出一个高台挂着灯笼,歌女在上边翩翩起舞,光亮朝周围扩散,屋顶之上交缠的钢丝也悬挂着一个个灯笼,使得整个宴会场灯火通明。
阁楼中又有一百零八个房间,可以供客人休憩。
此时进场的人已经差不多了,风凌琅一上楼,场上有了瞬间的安静,只余丝竹之音不断。
众人的视线随着风凌琅而移动,面面相觑,却暂时无人敢做出头鸟去打招呼,本来接着大婚庆祝的借口是最好的接近方式,但现在这大婚还未做定数,也不止琅王心中是作何想,可不敢随意上去触霉头。
倒是有个人仿若不知场上瞬间的变动,看到风凌琅面无表情的负手朝桌位走来,便笑吟吟招手,“大侄子,这边这边,可等你许久了,酒都被捧热,需罚三杯。”说着一边招呼身边的宫女倒酒。
这里敢如此与风凌琅说话的,除了风锦宣不做第二人选。
风凌琅也爽快,落座后直接就拿着桌子上的酒豪迈饮下,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只是在喝白开水。
慕然垂着头站到他身后。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他侍候着就行了。”风锦宣一摆手让两边的宫女都退下。
两个宫女身子一顿,眼中都闪过一丝遗憾和不甘,微微躬身屈膝一礼便退下。
慕然额角划过几丝黑线,那话中的他自然是指他了,这只狡狐。
“嘿,大侄子家的小孩,别傻站着,还不斟酒,新来的吧这点礼数都不懂,把头抬起来,可别把酒故意倒本王身上,本王衣裳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众人已经习惯了宣王这纨绔样子,抽了抽嘴角对那颤抖端着酒壶的小厮投以怜悯一瞥,随后目光再次落到琅王身上。
慕然气得牙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整个酒壶都扣他头上。
“诶,我说你别抖啊,又不吃你,看样子都没胃口。”风锦宣撑着下巴嘴巴不饶人,听着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都觉得可乐,这宴会总算还是有个不无聊的消遣了。
慕然手突然真的来了个大抖,啪嗒一声酒杯倒下,满满一杯酒直接送给了那鲜亮的华服。
风锦宣蹭的一下立刻站起来,裤子和衣服上都湿了一大片,但未等他做出反应自知犯错的小厮已经颤抖得快昏倒,一边呆着哭腔道,“对,对不起,我,我奴才不是故意的,要不王爷把裤子和衣服脱下来,奴才一定会洗干净的。”
嘶,不少人倒吸了口气,随之忍不住噗的笑出来,但又忌惮宣王,只能低着头咬牙忍笑。
风锦宣脸色都铁青了,这次可不是装的,第一次这样丢脸,而且这该死的女人明明就是故意的,偏偏他还无法说,吃瘪的感觉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暴躁的情绪。
风凌琅终于开口了,“退下。”
“是。”小厮微微颤动着单薄的肩膀,带着哭腔应了一声抱着酒壶重新站到风凌琅后边,肩膀还在不断的颤动,看着很可怜。
风锦宣眯着眼睛瞪他,就听风凌琅有慢悠悠道,“皇叔可先去换身衣服,太失礼了。”
众人诧异,看着相邻的两王,表情有些微妙的,传言宣王和琅王一直很要好,难道其实不是?
风锦宣则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一甩袖子,“所幸本王衣服质地好,防水防火。”说着掏出一块手帕扔到小厮头上,命令道,“还不过来给本王擦干净。”
众人视线不由落到那湿了一大块的衣服上,腰腹以下位置正好,一些人眼神猥琐了起来,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一些则是满眼鄙薄,而一些好奇观望的女眷也都红了脸转开头。
修长的手夹住手帕丢回给风锦宣,掌风随着手帕一通拂去,便只见风锦宣衣袂飘起,再落下衣服已经没有任何水迹了。
武者眼都一亮,王爷好罡正的内息,非武者则看新奇,心中暗叹王爷果然不凡--听说琅王很护短,果不其然啊,连一个小厮都护着,若能打好关系成为琅王的人,岂不是万事大利了。
而一众女眷更都是目露春色,一双双如水秋眸含情脉脉都胶在上边拔不下来了。
对面楼阁侯爵之位,坐在凌子忟身边的凌嫣然看着琅王的举手投足,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但再看那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气得帕子都快被绞碎,恨不得把那些眼睛都给挖下来。
凌子忟撇了一眼不断散发阴郁气息,一张脸几乎快扭曲,却要努力维持笑容而变得更僵硬的姐姐,暗暗叹了口气,伸手过去在她手上拍了拍算暗示,也算安抚。
而这边,风锦宣已经摸着鼻子无奈坐下,大侄子这一手其实已经暗含了几分警告了,眼睛斜瞥了一眼那个狡猾的女人,对方却已经乖巧的躬身站在风凌琅一侧斟酒服侍。
似乎感觉到他的打量,对方突然抬眼朝他看来,嘴角轻轻扯了扯,眼底含着几分得胜的挑衅和嘲弄。
风锦宣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转头,但随之嘴角却是勾了起来,眯起眼睛摸下巴,这样才好玩么,会反击的老鼠才有玩头。
风凌琅如何察觉不到他两的小动作,只是不予理会,但心情却难得好了不少,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宴会酒也有了几分真味道。
倒是有两束视线从头到尾都在不起眼的慕然身上,便是神医谷为首的上官筠和上官殷,常年和灵草打交道,对于味道很是敏感。
当日他们和慕然虽只有短暂的相处而已,但对于那女孩身上的灵草香味却记住,只因女孩身上的灵草味道有些奇特,他们都分辨不出来,所以记忆比较深刻。
偏生他们的位置正是刚刚风凌琅经过的地方,便闻到了这个味道。
他们来王都的第一时间就有拜访过风凌琅,认识他身上的味道,所以散发出这奇异灵草味的只有他身边的小厮了。
再看小厮的身形,越看越有几分熟悉。
可凌慕然分明就是个痴儿,而这个小厮虽怯弱,但一双眼眸清明,行事也平常并不痴傻,难道是巧合。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和怀疑。
少顷,鼓乐突然停了下来,场上众人都下意识的跟着安静下来,便听传报官高唱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走出桌位,站在桌边双手交叠抬起,躬身垂头,高呼皇上万福,而一众宾客都只是象征性的站起来而已。
元帝被簇拥这走上了二楼最中间的位置,身边跟着两位貌美如花的华服女子,一位身着凤袍面含浅笑端庄大气,一位身着绛红色绣牡丹荷叶边连身长裙,腰间环佩叮当作响,袖摆上也坠了一圈的银色小铃铛,浅笑中含着几分娇媚。
元帝是武将出声,本身武修等级便不低,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夺取了前朝江山,只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这位皇帝的修为多高,但从皇帝的容貌上来看,可以肯定是不低的。
皇帝今年本也该有四十岁左右,但容貌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年比一年年轻,可想而知修为从未落下过,也未曾停滞。
“哈哈,近日是朕大皇儿的好日子,也是晋元的好日子,今夜特设下迎宾宴,以答谢各位拳拳之意,今夜大家不必拘束,好好喝酒,好好吃肉,哈哈,开席。”皇帝一番话伴着爽朗的笑意,听起来豪气冲天爽快自若随和,完全没有一国帝王的架子,让不少不了解的人都心生好感。
了解的人也只是在心中嗤一声,也是笑着道贺。
随着他话音落,司仪的一声开席再次点燃了宴会的热闹,鼓乐丝竹之声再起,歌女如若花间蝶戏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