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里契娜带着镜月来到山顶,那里有一个狭小偏僻的洞穴。秘术师虽然在原住民部落里拥有崇高的地位,但他们不喜欢奢华铺张,通常都在僻静之处隐居。阿格里契娜掀开深红色刺金的门帘,恭敬地说:“迦鲁菲斯大人,冥巫已经带到了。
山洞里黑漆漆的,深处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辛苦你了,退下吧。”
阿格里契娜弯着腰后退出去,放下门帘。阴暗的山洞里只剩下了镜月,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到有些紧张。原住民的秘术师,是巫师,是医生,是将领,也是统治者,他们掌握着冥巫的培育方法,受到原住民的敬仰,而迦鲁菲斯一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迦鲁菲斯每一代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在继承上一代身份的同时,也会继承“迦鲁菲斯”这个名字。镜月的主人也许是本代迦鲁菲斯的祖辈的祖辈的祖辈的……她也不太清楚,但冥巫对秘术师的畏惧是深刻在灵魂里的,他们掌握着冥巫的生杀大权。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一簇火苗燃了起来。
黑暗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有着和亚绮罗跟白路德相似的银色长发,右眼是赤红色的。在他左边的脸颊有两道黑色痕迹,这张脸跟白路德失控的时候,模样尤其相似。
在离开学院以后,镜月就再也召唤不出白路德这个念武器了。也许在迦鲁菲斯通过她控制白路德的时候,白路德的念灵核已经彻底毁坏了。
只要没有学院的咒文环境,白路德就永远无法再苏醒过来。
迦鲁菲斯慢慢朝镜月走来,他身上带着一种怪异的压迫感。那只赤红色的眼睛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镜月,散发着一种冷冽的危险气场。镜月警戒地看着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但她很熟悉这种令她厌恶的气场,他确实是迦鲁菲斯一族的后裔。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美丽,“迦鲁菲斯微笑起来,“难怪那位年轻的傀儡皇帝会为你倾倒。”
镜月微微一怔。
迦鲁菲斯看出了她眼中一晃而过的讶异:“啊哈,我猜对了吗?所谓皇帝的血脉只是一个花架子,他背后真正的掌权者是圣塔罗学院。悠司·凯普兰,是这个名字吗?其实我们对学院的情况也略知一二的。”
镜月定了定神,问:“那原住民部落的掌权者就是你吗?他们对你的态度,似乎跟一般的秘术师不太一样。”
迦鲁菲斯笑笑:“非要这么说也没错吧,就算族人们不尊重我也别无选择。毕竟,我是部落的最后一个秘术师了。”
镜月看着迦鲁菲斯转过身,扬手朝空气中一挥。石壁上的灯火接连亮了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情景让镜月大吃一惊。只见山洞深处是一个巨大的坑穴,那正是她记忆中冥塚的样子,但是冥塚里面却空无一物,深坑就像一个望不到边的黑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镜月怔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冥巫的残骸呢?”
冥巫是原住民不可或缺的法术道具,出产量和消耗量都是相当大的。冥塚里永远都会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冥巫的残骸,残骸中又会诞生新的冥巫供秘术师培育,死亡和诞生会生生不息的循环着。
然而现在,冥塚里却什么也没有。
迦鲁菲斯站在镜月身后:“……已经没有冥巫了,你是最后一个。”
镜月惊恐地回过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迦鲁菲斯阴测测地一笑,“恶劣的环境,浓重的负念,还有部落不断的迁徙……自从伊斯佩里亚灭亡以后,整个圣界大陆都被负念浓雾所笼罩,生物接连死去,整个世界都在死亡。流浪在冰冷的荒原上,没有家园,没有食物,无处可去,你认为我们原住民要怎样生存呢?……只能吃掉那些冥巫,依靠吸取天地的精华为生。”
镜月的后背窜起一阵恶寒。
“你们……吃掉了冥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跟我一样的人形,难道也……?”
迦鲁菲斯耸肩:“即使模样再像,他们也不是人类,被吃掉也是他们的生存价值的一种体现。我们也感到很为难,冥巫是原住民赖以生存的法术道具,吃掉他们以后就不能再循环复生,所以我们对皇帝的憎恨是真实的,如果不是他强行霸占我们的世界建立了伊斯佩里亚帝国,然后又引发内战导致了圣界的崩溃,我们根本不会落到那种苟延残喘的地步。”
镜月颤声问:“那……失去那么多冥巫,你们又要如何生存?”
“原住民的人口数量已经锐减到了圣界崩溃初期的十分之一,冥巫已经灭绝,秘术师也只剩下了我迦鲁菲斯一族。如果没有生命之光及时出现,我们大概真的要灭亡了,“迦鲁菲斯说着突然抓住镜月的手,狞笑着,“所以,必须得依靠你了。”
镜月挣扎着:“放开我!……我明白了,你们之前对临生表现出的的恨意是故意伪装的?你们不是要杀他,只是用憎恨在掩盖你们的其他目的?你们是不是要抢占生命之光?!”
迦鲁菲斯笑笑:“说对了一部分,那伪装的憎恨确实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但真正的目的是探查你的力量情况。我们想看看,同时拥有冥巫和咒文力量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状态,而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变的相当完美,体内的咒文波动强大而且稳定。论综合实力你可能都不比赛颂差,过去我们真的是小看咒文的力量了。”
“……难道你们想把所有的咒文力量都占为己有?这是不可能的,“镜月警戒地看着他,“不论是悠司还是四圣冠还是蒙蒂亚勒的后裔,都把学院视为珍宝,胆敢跟学院作对你们就是自寻死路,何况你们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战斗力!”
迦鲁菲斯笑笑:“是的,当然,你说话我都明白。所以我打算放下过往的恩怨主动讲和,原住民为了生存愿意归属于学院。而这其中的调停也需要你的帮助,你在学院里得到了新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得到了好用的念武器,那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帮助学院来解决这次的争端?如果学院和原住民能够融为一体,剩下的骑士团就不足畏惧了——哦对了,我们双方还可以通婚,原住民有身强力壮的基因,通婚是不会吃亏的。”
他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那,就这么决定了,马上就与学院取得联络,得跟悠司好好谈谈才是。”
镜月沉默着,心中的疑惑慢慢扩大。
迦鲁菲斯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吗?难道你希望学院消灭我们?不过,原住民的生命力和复仇心都是相当强的,跟我们战斗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即使取得胜利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悠司应该不会这么愚蠢。”
“那么……你愿意归顺于学院吗?”镜月问,“跟敌人平起平坐,悠司也同样不会答应这种事。”
迦鲁菲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行啊,为了生存,做点牺牲也是可以的。”
他看着镜月,微微一笑:“我是真心的。”
原住民的联络发送以后,悠司很快就给予了回复。
学院同意在圣界大陆偏北侧的中立缓冲地带进行谈判,在尽量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商讨双方和平共存的问题,是不是真的需要通婚融合秘术和咒文,以及冥巫镜月的归属问题。
谈判时间就在三天后,悠司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蓝橙这次不准备出面,他会带人前往骑士团的根据地进行监视,防止他们中途破坏谈判。如果学院能够跟原住民冰释前嫌,那骑士团孤立无援,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谈判的前一晚,临生趁着夜色来到学院外面。生命之光是从学院为.asxs.逐步朝整个圣界扩散的,学院周边地区受到了充分的咒文力量滋养,附近的荒原早已绿树成荫,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夜晚,森林里传来野鸟的低鸣,月光冰冷而皎洁。临生独自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寂静的夜晚,脸上没什么表情。三头身的蒙蒂亚勒坐在他的肩膀上,在月光的笼罩下,无数细碎的光点在林间飞舞,就好像萤火虫那般美丽,充满了梦幻感。
然而那些光点不是萤火虫,而是散落在奥洛芙蕾各个角落的念军队。在伊斯佩里亚时代后期,蒙蒂亚勒想要组建一支更加核心的军队,曾经委托静风和冬凛研究过这件事。这支军队里没有人类,全部由念的实体化组成,这能够保证他们有着无限的力量,而且永远忠诚于皇帝陛下。
后来因为帝国覆灭,念军队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计划只进行到把念们分为宝剑,金币,权杖,圣杯四支部队,而后因为皇帝失势无人管辖,那些念就四散到了帝国的各个角落。
未经训练的念很弱小,所以对圣界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后来一直没有足够的人手把他们找回来,那些念也就一直四处飘荡着,就像是没有恶意的鬼魂。
随着临生的生命之光让念们得以实体化,他们化身成为各种动植物,对于蒙蒂亚勒的忠诚心也一直保留着。对于年轻的临生殿下,他们也是同样的忠诚,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
这一次,也许真的能用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