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临生依然在堇之馆里百无聊赖的闲逛着。
蓝橙学长和蒙蒂亚勒一去不回,在等待的时间里,临生吃光了三盘点心,逛遍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顺便还发现冬凛老师种植的鲜花又增添了五个品种。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临生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想趁这个机会问候一下梓夜学长和病中的镜月学姐。他不敢离开堇之馆,否则怕蓝橙找不到他的话会发火。
梓夜学长的电话很快接通了,声音还是像临生那天在课堂上跟他打招呼的时候那样,冷漠而平淡。
“你好。”
“梓夜学长……”听到这样冷漠的声音,临生突然觉得一阵语塞。
“你好,临生同学,有什么事吗?”梓夜客气的问。
“呃……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您最近好吗?”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有工作上的问题,麻烦你用更加简洁明了的语言表述。”
“不,没有工作上的事,”临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似乎现在已经很难与梓夜学长谈论日常话题了,“……那么,静风学长在吗?”
“不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梓夜显然对临生的问题全都毫无兴趣,语气变得比一开始要冷淡许多,“临生同学,如果你没有工作上的问题,那么请恕我失陪了。”
“哎?梓夜学……!”临生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梓夜就把电话挂断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声。
临生惆怅地看着手机。
被碰了一鼻子灰……梓夜学长,好像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完全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趣。等到离开堇之馆以后,要不要带着点心去看看他呢?……话说回来,静风学长到哪里去了?
临生一边想,一边拨通了镜月的手机。
然而这次的情况更糟,镜月的电话只是不断的响着,根本没有人接听。
是在睡觉吗?还是在别的房间,正巧没有听见?
临生皱眉,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再拨一次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简讯,而且号码居然就是镜月的。
——你好,我是白路德。已经跟你说过一次,镜月小姐身体不适,请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来打搅她。
头上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临生全身都虚脱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个家伙都是这么冷淡。白路德说这种话,不但没办法把人挡住,反而会让人更担心学姐的情况啊!都已经病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消息,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临生先生,”这时,一名女佣从二楼走了下来,“冬凛先生想见你,请跟我来。”
“哦,好……”临生一愣,连忙点点头。
暂时顾不得担心梓夜学长和镜月学姐的问题,他跟着女佣走上了楼梯。
***
而此时,在距离堇之馆十分遥远的地方,在学院高中部中庭花园的一角,静静地矗立着一栋小洋房。房子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这是镜月的宿舍,自从生病以后,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能够踏进这个地方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仿佛夜晚般的寂静、窒息、鸦雀无声。
突然,从床头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
镜月蜷缩在床上,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像是被噩梦纠缠着。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头发,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
脑海中,那个声音挥之不去。
无论她如何抗拒,那个可怕的声音都无法从脑内消失,令她濒临崩溃。
——回来吧,冥巫。
声音在催促着。
——回来吧,回到你真正该去的地方。
——你的世界,在等待着你。属于你的命运,也正在等待着你。
——你,是无法逃离的……
“不……不……不!我不是!——”随着一声尖叫,镜月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卧室里,静悄悄的。
耳边回荡着自己急促的喘息,镜月盯着天花板,感觉一丝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抬起双手,举到自己面前。那细弱的指尖因为长久的高烧与噩梦的折磨,呈现出极不健康的苍白色。
“冥……巫……”她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喃喃自语。
然后,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她硬是支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朝周围望了一眼。
理所当然的,谁都不在。
“白路德?”她轻声呼唤。”白路德,你在哪里……”
“……白路德?”
“……白路德!你……究竟在哪里……?”
***
堇之馆。
临生跟在女佣身后,慢慢走在眼前幽暗狭长的回廊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过了,最后一次踏入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还是半年前。
那时候,刚刚恢复成为赛颂的蓝橙在冬凛的照料下修养。常年高频率的工作和战斗,以及普罗米修斯之刑的压迫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如果不是赛颂的回归加上水之圣冠的苏醒,蓝橙的身体恐怕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硬是将他从地狱里拖回来的是悠司,然而一切悲剧最初的始作俑者却是蒙蒂亚勒。
冬凛宽厚仁爱的天性,令他对赛颂和整个伊斯佩里亚的遭遇深感痛心。虽然他并没有将强烈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但任何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冬凛身为四圣冠之一,他身为赛颂的同僚,对蒙蒂亚勒曾经做过的一切感到相当的失望。
也因此,愧疚的蒙蒂亚勒总是不太愿意面对冬凛。半年前的时候,临生和蒙蒂亚勒一起去堇之馆探望疗养中的赛颂,然而蒙蒂亚勒一看见冬凛过来,就马上逃跑了。
然而这一次,蒙蒂亚勒居然愿意主动会见冬凛。他们这是已经和好了,还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谈,以至于两个人已经冰释前谦?临生有点好奇。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和好,他当然也感到很欣慰。温柔可靠的冬凛老师充满了智慧,也许他能够帮助蒙蒂亚勒走出眼前这种矛盾的心态。临生总觉得,蒙蒂亚勒这家伙还蛮容易钻牛角尖的,某些方面跟赛颂有点像,他因为自己以前做了错事而拼命想弥补,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真正消除自己的负罪感,所以心理压力一直都挺大。
这种压力,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临生跟蒙蒂亚勒是一体两面的,如今又与他构建了武器化的精神连接。蒙蒂亚勒内心的阴郁他可以感受到一点,他那个混账欠揍的表面下,隐藏着很深的忧郁。
如此细腻敏感力量还特别强大的皇帝来统治伊斯佩里亚,回头想想还真挺可怕的。
当年四圣冠都还在的时候,担当智者的冬凛肯定没少操心吧。
临生一头黑线地想着。
女佣将他领到一个房间门口,四周幽暗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推开门,明亮的光线一下子透出来,刺得临生有些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走进去,看见阳光中有几个晃动的人影。其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跟他打招呼:“临生,好久不见了,欢迎你来。”
这是冬凛老师的声音,临生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说:“冬凛老师,好久不见了。”
视野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明亮,这里似乎是一间会客厅。房间的另一头,宽敞的阳台可以直接通往屋外的花园,淡雅的花香充盈在阳光里,整个空气都感觉甜蜜又暖洋洋的。
茶几上摆放着热腾腾的红茶和点心,除了冬凛之外,房间里还有四个人在。头发乱糟糟的静风蹲在沙发上在朝临生笑,面无表情的赛颂正坐在他旁边,严肃又冷淡的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墙角壁炉前的摇椅里,蒙蒂亚勒正窝在里面。他变成了美貌的成人版,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椅子的扶手上,在很认真地观察着壁炉里面劈啪作响的木柴。而站在阳台旁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金发男人……是安斯帕瑟,居然是安斯帕瑟!
皇帝陛下和四圣冠竟然齐聚一堂,临生目睹这样的架势,忍不住就后退几步,心中涌起一种惊惶和不安交杂的预感。
这是要发动双界大战还是怎么的?四圣冠和皇帝陛下彼此之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突然一起出现在相同的场合,这简直比原住民加骑士团加学院的三方会议还要来的可怕!要知道,这五个人可都是以自然元素为力量的又强大又长生不老的怪物,他们本来关系就不好,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整个堇之馆瞬间就会夷为平地的!
见临生发白的脸色,静风咯咯咯地笑起来:“小临生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呢,是在幻想赛颂把安斯帕瑟的脖子拧下来,还是担心冬凛会突然暴走把亚勒宰掉呢?”
赛颂冷冷一笑:“想要干掉安斯帕瑟,我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去拧他的脖子。”
安斯帕瑟微微咬牙:“想要宰掉蒙蒂亚勒,冬凛开口跟他打心理战就足够了。这昏君的心思比饼干还要脆,稍微刺激一下他就会哭着主动去跳海。”
蒙蒂亚勒从沙发里伸出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自怨自艾的人了,万一真的想不开肯定会拉着安斯帕瑟一起陪葬的啦!”
呵呵呵呵。
屋子里响起一串冷冽的笑声。
大家虽然都在笑,但是临生却好像掉进了寒冷南极的冰窟窿,冻得脸都发青了。
“所以你们聚在一起,只是想互相捅刀吗……”他弱弱地问。
静风搔搔头,为难地看了冬凛一眼:“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呢,我觉得好尴尬。”
冬凛笑笑:“所以大家才会聚集在这里,毕竟这么重大的问题,连古早的伊斯佩里亚时期都没能顺利的解决呢。”
临生越发困惑:“你们是在讨论什么严重的历史问题吗?专门找我来,难道这问题跟我也有关系?”
大家都噤声了,整个房间里回荡着一种怪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赛颂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他慢悠悠地问:“你……想要做一个完整的皇帝吗?”
临生:“???”
他现在还不够完整吗?一个身体两个灵魂一堆部下还有好多死敌。作为王者这实在是相当拥挤的配置,唯一遗憾的是这配置并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
他问:“我……哪里不完整?如果说实力的话,那个短期内似乎没法抢救诶。”
安斯帕瑟有点不耐烦:“我还很忙,不想继续跟你打哑谜浪费时间了。就直接问吧——你想不想结婚?冬凛想为你安排一个皇后。”
……
……
……
临生整个都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