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回事?”一离开会议室,赛颂就冷冷地问。
“呃?什么?”临生一惊。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敌人面前?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赛颂皱着眉,一边指责,一边把临生拽在手里的大礼服抢过来,抖了几下。
临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眼前一黑,赛颂已经把衣服从他头顶上套了下去,就像往他身上套了一个麻袋。
立刻,沉重的衣服又让临生全身发软,虚汗淋漓。
“会议都已经结束了,就不能不穿吗……?”他弱弱地问。
“闭嘴!把莎莉耶娃精心制作的衣服像遛狗一样放在地上拖,你是嫌命太长吧?”赛颂一边说,一边往地上扔了一个传送阵,然后把他推了进去。
临生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眼前就被蓝色的雾气包围了。
真好,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雾气里,两人依然像来时的那样,站在原地等着目的地到达。不过,在骑士团的领地大闹一场,似乎并没有让赛颂的心情好转,他依然阴沉着脸,整个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这种低气压,连带着站在他身边的临生,都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气氛压抑,回去的路也就格外漫长。临生坐立不安,只能使劲找话题和赛颂聊天:“那个……学长,你为什么要编造我的身份呢?”
“什么身份?”
“为什么要说我是蒙蒂亚勒的后裔?我觉得,原住民和骑士团认为我是蒙蒂亚勒的孩子吧,但事实根本完全不是这样啊。”
“那,你想怎么说?”赛颂看了他一眼,“因为自杀失败而灵魂分类成两半的其中占据了身体的光明善良一半的灵魂……?这种事情,你觉得解释起来简单吗?容易让人接受吗?”
“这……倒也是……”
“而且,你这种软弱、天真、没主见、毫无原则的善良,所有的性格都像那种单纯的有钱人小孩,跟幼帝的形象蛮符合的。你看,刚才在场的人都相信了。”
“你们为什么都那么统一的叫我幼帝……商量好的吗!”临生痛苦的捂住脸,“但是,你这样胡编乱造,学院不会有意见吗?”
“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是你哥交待我去做的。”赛颂淡定地说。
“咦咦咦咦!”临生大吃一惊,同时想起刚才临走之前,澜世的确跟赛颂说了一些话。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私下里沟通好了!可恶啊!
“虽然我看见那家伙就烦,但并不反对他的意见,”这时,赛颂又说,“无论是原住民还是骑士团,都强烈的觊觎着皇帝,稍不小心就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你本来就不是蒙蒂亚勒,没有必要替他承担这种危险。况且,骑士团和原住民的自尊心都很高,而蒙蒂亚勒又很强,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战意。现在,他们见识到了你的本质,不会允许自己欺凌像你这样的弱者,对你的敌意会减少很多,你的处境就不会太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太废,所以就算杀了我,敌人也不会开心?”临生一头黑线的问,“但是,刚才阿格里契娜好像很恨我啊?”
“那不是针对你的,是……该怎么说呢……”说到这里,赛颂似乎有些纠结,“蒙蒂亚勒毕竟是一位传奇的皇帝,魅力无穷,就算是女性敌人,也总会对他怀有一点复杂的情感。现在,突然说他有了孩子……”
临生扶额。
果然像他想象中那样呢。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所学校的知名帅哥,突然被爆料有将要结婚的女朋友。只要是对帅哥怀有一丝感情的女生,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非常失落的。
真对不起啦,阿格里契娜。
不过,蒙蒂亚勒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别跟他走得太近比较好。
聊到这里,时间也差不多了。
雾气开始渐渐消散,学院很快就要到了。
而就在这时,临生突然意识到一件怪事:“那个,学长……”
“又怎么了?”
“我刚才消失了半个多小时耶,你就不想问我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兴趣。”
“你、你就不关心我的安危吗!”
临生的控诉,让赛颂露出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废物,只是我们故意让敌人对你产生的错觉。如果敌人以为你是废物,而你也的确是废物的话,那早点死掉也无所谓,根本不会有人把你千辛万苦的接回到学院里来。”
呃……?
临生怔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了赛颂的意思。
其实,学院对他是有信心的吗?学院相信他是有能力的吗?废柴只是故意装给别人看的东西,事实上学院是把他当做战力的?
因为相信他,所以赛颂在他掉下地板之后并没有来找他,而且也不需要知道他是如何摆脱困境的?赛颂相信,他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脱离困境?
信任!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同伴信任!
但是,学长你的心思,依然好纠结、好难猜啊……
这时雾气完全消失殆尽,出现在临生面前的,是悠司和蓝橙狼藉的宿舍,他们回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澜世独自站在窗前抽烟,还有莎莉耶娃坐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
身后吹过一阵冷风,临生回过头,看见赛颂已经变回了蓝橙。
“辛苦你们了。”掐灭烟头,澜世走了上来。看见临生把大礼服穿的七歪八扭的样子,他有点诧异:“你怎么搞的,看起来像是被十几个大汉凌辱过。”
“你用正常一点的比喻不行吗!”临生大怒,不过澜世似乎对跟他斗嘴没兴趣,沉默地朝莎莉耶娃使了一个眼色。莎莉耶娃立刻走到临生身边,以非常娴熟的动作扒掉了他身上的大礼服,又把他原本的衣服套回去。
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任何人说话,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怎么了?都没人想问会议的情况吗?
临生一边觉得奇怪,一边把衬衫的衣领翻出来整理好。而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澜世突然又开口了:“穿好了吧?”
“咦?呃……啊,差不多了。”
“那就滚吧。”
“诶?”还没等临生反应过来,澜世突然踹了他一脚。
“哇啊!”临生惊叫起来,整个人都被踹飞出去。几乎在同时,他飞出去的方向那边,墙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圈。于是他就这样直接飞进光圈里,被强迫送进了传送阵。
完全掉进去之前,他看见澜世和蓝橙已经聚在一起说话了。
所以,根本就没人在乎他在骑士团领地里的经历吗?学院只想跟蓝橙学长探听情况吗?这群家伙,把他用完就丢,真的不会太无耻吗!
带着无比的郁闷和愤恨,临生整个飞进了传送阵里,就这样离开了学院……
***
几秒钟之后,临生掉在了地板上。
他回到家里来了。
窗外夜色朦胧,时间已经到了凌晨。街上偶尔传来一些声音,赶早的上班族和晨跑者已经出门了。
不知不觉,居然这么晚了吗……
看见时钟的指针,临生才知道自己居然在骑士团的要塞里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在那边原本就神经紧张又遭遇了很多事情,现在回到家里,疲倦突然像排山倒海似的朝他涌来。
好累,好想睡觉……
临生有气无力的换上了睡衣,连洗澡就没心情就一头倒在床上。
脑袋刚刚沾到枕头,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既没有梦也没有被人打搅,很好运的连打电话找他玩的同学都没有。等到临生舒服地睡到自然醒,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哗哗的雨声,外面似乎在下雨,夏天的雨水总是特别多。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临生揉揉眼睛,从床头抓起闹钟,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他居然睡了一整个白天。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也难怪肚子会抗议,临生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冰箱里翻东西吃。
昨天煮的米饭还没有吃完,干脆就回锅热一下, 做个蛋包饭好了。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剩饭和鸡蛋。然而,就在他穿上围裙准备开动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诶……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来打搅别人了嘛。
这种时候,朋友不可能再来找他,临生以为是推销或者收电费的。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跑到玄关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夜风扑面而来。
哗,雨好大。
他在脸上摸了一把,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瞬间愣住了。
某位学长背着一个双肩包,穿着蓝色的兜帽雨衣,默默地站在外面。雨水打湿了他漆黑的发丝,连带着整张脸都似乎弥漫着湿润的雾气。
和几个小时之前一样,这位学长的周身,环绕着让人畏惧的低气压,似乎心情很不好。
“诶?啊!你……”临生一开口就舌头打结,“你……你怎么会?”
“……直接用TTS传送到你家里面去,可能会吓到你,所以我走大门。”蓝橙淡定地说。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学长你为什么会在人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跑来按门铃,还背着一个大包?太可疑了!
临生继续舌头打结。
似乎看懂了他脸上意思,蓝橙又说:“我最近不想呆在学院里,又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来你这里看看。”
……果然是在闹脾气离家出走吗?因为跟悠司吵架了,所以连对他名下的学院都产生了厌恶情绪?还背着这么大一包行李,学长你做的准备很充分啊。但是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什么青春期少年玩逆反?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快点让我们进屋去嘛,我快冻死了——
这时,蓝橙怀里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是夏露露,她是学长的武器。
然后,另一个高亢的声音也接着响了起来:“是啊是啊,临生吾爱,赶快把我迎接到温暖舒适的地方去!”
听到后面那个声音,临生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
是……蒙蒂亚勒啊。
不但背着行李,怀里还有这两个家伙,学长你是把自己全部的家当都带来了吧?看来是认真的离家出走了呢。
临生有点汗颜的想,将门打开了一点:“先进来再说吧,你们都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