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另一边,传来了紫雀的大笑声。
只见他轻轻一跃,跳到会议桌上,悠闲地坐在那里。
这样都可以吗?现在不是在开会吗?
临生既吃惊又羡慕,他穿着24公斤的大礼服,又是走又是站的好累,这边又没有座位,能不能跟紫雀一起坐在桌子上?
……不、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质疑他皇帝的身份了!
从主观来说他很想这种事情发生,但从客观上,这样的事态发展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这、其实是有一点误会!”临生慌忙想掩饰,“我不想打仗,跟我的身份并没有关系,只是考虑到……”
“不用再说了,”紫雀笑着摇了摇手指,“陛下,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吗?那是因为,终于有人跟我产生同样的怀疑了!”
阿格里契娜立刻转向他:“什么?难道你也……”
紫雀笑笑:“其实呢,我也跟你们一样,已经在会议之前跟陛下见过面了喔。陛下真是一位体恤人心的好君主,遇到被负念附身的动物,就非常好心的帮它净化了。既没有驯服它,也没有把负念收到自己身边,真善良呢。”
这下子,不仅是阿格里契娜,整个原住民那边,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抽气声。
临生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扭转局面。
“……净化,有什么不对吗……?”他轻声问。
“不,”紫雀摇头,“假如面对负念的是圣塔罗学院的人,净化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但问题是,面对负念的是伊斯佩里亚帝国的君主蒙蒂亚勒。他是一个天生的霸主,他的铁蹄踏遍了奥洛芙蕾三分之二的土地,他曾令这个世界燃起了数百年的战火。他会不盈余力的将有识之士招揽为自己的部下,他也会心狠手辣的将每一个敌人扼杀在襁褓中。这样一位不可一世的君主,他竟然会放走一个小小的负念。并且,一个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原住民,居然也能毫发无伤的从他手下逃走。……如此矛盾的事实,让人怎么接受呢?”
临生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紫雀的视线又转向了阿格里契娜:“所以,你怎么认为呢?你觉得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阿格里契娜怔了一会儿,然后冷冷一笑:“这还不简单吗?”
紫雀点头:“是的,结论很简单,我就直说了……站在那里的人,那个穿着皇帝的衣服,却做着皇帝根本不会做的事情的人,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说话。
空气里,回荡着余音的震动声。
临生咬着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紫雀的问题。
“……其实,我们也一直觉得奇怪呢,”这时,阿格里契娜又说,“蒙蒂亚勒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学院突然宣称他在他们的手上,这本身就很可疑。然后,这个小孩的脸虽然跟皇帝长得一样,但是从神情气质到言行举止完全不对劲。而且,皇帝现身在公开场合参加会议,怎么可能只带一个随从,这个随从还不敢露出真面目!”
“所以,你不是皇帝吧?”紫雀冲着临生笑笑,“那就赶快把皇帝的衣服脱下来,再让你的随从也扔掉那个头盔。我倒要看看,学院到底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冒充皇帝!”
什么叫奇怪的东西,自己怎么看都是正常的人类好吗!
临生觉得有点不开心,这个紫雀说话实在是太狂妄了,这就是骑士团的行事风格吗?
“那么,你们的意思就是,不同意我刚才所说的停战要求吗?”他没有理睬紫雀,直接这样问。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紫雀突然脸色一冷。
“身份不明的家伙,没有资格跟骑士团说话!”他一扬手,一道银光应声而出!
银色的匕首旋转着扑向临生,那破风而来的力量和速度,让身穿24斤重衣服的临生根本来不及躲闪。他连忙念咒文,没想到还来不及开口,身边突然掠过一道冷风!
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慢镜头,临生看见,一道深蓝色的披风飞舞着,将他整个挡在后面。
是赛颂。
锐利的长剑,与匕首撞击在一起。
叮!——
随着一记刺耳的声音,匕首被砍成了两截。
其中的一截掉在地上,另一截削过临生的耳际,飞向他身后的墙壁,深深没入。
长剑与匕首对峙的气浪,扑向赛颂的头盔。
只听一声脆响,头盔裂开了一条缝。
空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紫雀则是脸色煞白,他刚才所投出去的,是表面附带攻击咒文的匕首。那样的力量,至少要要三级防御咒文才能抵挡,但是这个人居然光用一柄长剑就把匕首砍断了?!
“……你们,够了吧。”这时,头盔下面,传来赛颂清澈如水的声音。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似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一扬手,赛颂利落地将长剑收回剑鞘。
几乎在同时,头盔发出啪啦一声,碎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漆黑的发丝垂落,隐藏在深处的眼瞳如黑夜般锐利。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刚才惊呼的声音,也随着看见头盔下面的真面目,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生惊恐万分,拼命在后面招手:“学、学长快回来啦!不能杀人!”
然而,赛颂就像没听见似的,冰冷的视线从原住民和骑士团的身上扫过:“……皇帝在公开场合出席会议,只带我一个随从,不够吗?”
没有人说话。
关于赛颂和蒙蒂亚勒的关系,是奥洛芙蕾大陆人尽皆知的故事。没有赛颂,历史的长河中就不可能出现伊斯佩里亚帝国。
详细的历史,已经无需在这里叙述的。总之众人看赛颂的表情,就像看见一个神话中的人物从书里走了出来。相对于蒙蒂亚勒,他们似乎更加忌惮于水之圣冠,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同伴或者是自己本身,都曾经在过去的战役中与他正面交锋过,十分清楚他的可怕之处,以及在皇帝身边的地位。
这时,赛颂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紫雀的身上:“你……红莲之破事件的制造者之一,曾经是‘the tarot’大秘仪之中的‘死神’。擅长暗杀,能在转瞬间夺取一个人的性命。而现在……是阿尔克纳骑士团的红心骑士。”
紫雀勉强一笑:“难为您还记得我,不胜荣幸。”
“敌人的身份,我一个都不会忘记,”赛颂说着,又转向了阿格里契娜,“蕾娜亚荒原上的蛮人,当年你们在伊斯佩里亚的边境线作恶多端的时候,从我手里吃过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我们为此感到荣耀!叛徒!”阿格里契娜怒骂。
临生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
原住民是奥洛芙蕾最古老的种族,赛颂是奥洛芙蕾出身,所以也是原住民。
不仅是他,每一个蒙蒂亚勒在奥洛芙蕾招揽到的部下,都可以说是原住民中的叛徒。
但现在重要的是,局面变得这么麻烦,他该怎么做才好?
而在他困扰不已的时候,赛颂一个人还在跟敌人们对峙。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只要他一发怒,就会变成这种单挑的状况,而且他还完全不会落下风。
面对阿格里契娜的怒骂,他淡淡一笑:“奥洛芙蕾需要的是一个明君,而不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弱肉强食、把自己的故乡弄得一团乱的野蛮人。除了用暴力伤害这个世界,你们还为它做过什么吗?”
阿格里契娜一怔,随即羞愤的咬住嘴唇。
“不过,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赛颂又接着说,“所有人今天都是为了会议才会聚集在这里,所以,对于学院的要求,你们骑士团到底想怎么回答?”
紫雀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霾:“如果我们拒绝,你想怎么样?为了学院而跟我们单挑吗?”
“错,我从不为任何人而战,我所坚持的只有自己心中的正义。我并不希望奥洛芙蕾再次掀起战火,但如果你们执意要攻击学院,就没有了讲和的可能性,我直接在这里把你们杀光算了。”
“……强词夺理!”紫雀大怒,“你唠叨了半天,不就是想打架吗?”
紫雀所说的,也是临生心里所想的。
所谓心中的正义,只是赛颂用来说服自己的,跟敌人打架的理由而已嘛。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
临生奇怪的四下看看,但是因为周围灯光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相对于赛颂和骑士团的剑拔弩张,原住民则显得比较冷静,阿格里契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口:“好了,你们也不要再吵。我们彼此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并不想看到你死我活的局面。但是,赛颂大人,关于您身后的那个小孩到底是谁,您必须说清楚。如果学院真的派出不是皇帝的人冒充皇帝来充数,就太没有诚意,别怪我们无情。”
临生一惊。
然后,他听见赛颂说出了一句更加让他震惊的话。
“确实,他不是蒙蒂亚勒。”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又乱成了一锅粥。
紫雀的瞳孔骤然收缩,大概是没想到赛颂居然会这么爽快的承认。而在他身后,随行的骑士们已经有人在拔剑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赛颂淡定的看了一眼那些人,用眼神喝止了他们,“虽然他不是蒙蒂亚勒,但是,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出现在今天的场合。因为,他是蒙蒂亚勒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关系者,是他唯一的血脉。”
众人轰的一声炸开了。
临生自己的脑袋也快炸开了。
什么血脉,血缘关系!这又是闹的哪出?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耳边,又传来一记轻微的碎裂声,但是临生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