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问我？”
陈师航眉头一挑，怒瞪着邢德荣。
“我要是再不来，你还不把咱们武当山的房梁都掀了！”
邢德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根本不敢抬头，面对自己的师兄。
“哼，待会看我怎么罚你！”
陈师航又不解气的瞪了他一眼，跟着抬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众人。
“还有你们，都躺在地上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么？平日叫你们静心敛气，一个个不往心里去，现在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了吧？待会都给我太清宫温课去，谁若背不出，晚上就别吃饭了！”
见陈师航真的动了火气，一众弟子也不敢在留在别院了。
他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相互搀扶着，灰头土脸的离开。
等小字辈的弟子走后，陈师航这才走到李牧身前，恭敬的抱拳行礼。
“李师傅，武当山驭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李牧背着手没说话，目光直接越过了陈师航，盯着那位年迈的道人。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本着谈判的目的来了武当山，结果刚到这就被邢德荣来个下马威，此刻又怎会因为陈师航一句话而全无脾气。
更何况，比起陈师航，李牧能从那个年迈道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势，显然这位一进门就对他笑语盈盈的老道士，恐怕才是如今武当山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
在李牧的目光注视下，老道士终于笑呵呵的开了口。
“行了，师航，你先去处理邢德荣的事吧，我陪李师傅聊聊。”
“师父，这……”
陈师航面露犹豫的神色。
“去吧。”
老道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陈师航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瞪了邢德荣一眼，让他跟上，随即顺着侧门，转身离开……
待两人走远后，老道人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师傅，咱们边走边聊？”
“好。”
李牧点点头，跟在老道人身旁，一同朝武当山山顶走去。
路上，老道人一边眺望壮丽的山景，一边缓缓开口。
“老朽俗名钟云胜，道名清徽，李师傅可唤我清徽道人。”
“还是叫钟道长吧。”
李牧背着手，随口回了一句。
钟云胜微微一笑道：“李师傅这是还在生那些小辈的气？的确，德容这孩子的确做的有些过了，那贫道就先替他们向李师傅道歉。”
说着话，钟云胜双手抱拳，便要躬身。
伸手不打笑面人。
钟云胜身为武当山的老前辈，还如此客气，李牧也只能作罢。
他赶忙伸手，搀住钟云胜。
然而双手刚刚搭住钟云胜的臂弯，李牧便感觉一股力道，顺着钟云胜的双肘压了下来，无形的劲力如山似海，让人升不起半分抗衡的心思。
是暗劲？
不，不是……
准确的说……是丹劲！
这种丹劲，指的并非是内丹玄力，那种摸不到见不着的东西。
它更倾向于，虚灵顶劲，是一种周身维持的整劲。
至于何为虚灵顶劲，就是一根木棍竖在地上，倘若此时有人由上至下的压下来，那除非棍折木断以外，就再无将木棍倒下的可能。
而人有关节，劲力虽是通过关节传输，却也因为关节而四散。
最简单的试探方法就是，双手紧攥一根木棍，让另一人手持另一端前推，根本不用费多少气力，就能将紧攥木棍的人，顶的节节后退。
这个过程，即便对手的力气再大，也无法改变。
这就是劲力散而不凝，唯有借助木棍这种器械，才能凝聚一点。
所以练武人的发力技巧，就是要将人周身劲力整合一处，将身体化为一根木棍，让人体四散的力道汇聚融合，集中一点，轰然爆发！
明劲如此、暗劲如此、化劲亦然。
借助套路招式，掌握发力技巧，武人能用出的整劲越来越多，而随着掌握的也愈发熟练，他们可以脱离套路，真正明白所谓的整劲从何而来。
到了那一步，就是化劲的巅峰，周身皆可运劲，且能明暗劲相合。
而什么时候，武人能够达到，随时随地，不论何等招式，都可以用出这股整劲，让整个人圆润如丹，再无瑕疵漏洞，再无破绽命门，不论对手的力道从何攻来，都能从容还击，自然而然就踏入了下一个境界……
丹劲！
而眼前这位钟云胜道长，就是这样一位再无瑕疵的丹劲高手！
随着钟云胜抱拳躬身，不断下压，浑厚的劲力就仿佛泰山压顶，让人根本无处还击，又像是金针穿线，锐不可挡……
“咦？!”
停住了！
突如其来的，钟云胜躬下的身体，忽然止步，让他自己都不由一怔。
他疑惑的微微抬头，正好见到李牧正微眯着眼，双脚撑开，双手托着钟云胜的双肘，嘴唇紧抿，鼻间气息悠长。
同样，也是丹劲！
李牧居然也达到了丹劲？？
钟云胜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可以理解，李牧天纵奇才，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达到了化劲。
但他绝对无法理解，李牧居然能达到丹劲！
在钟云胜有些惊愕和呆滞的慌神中，李牧终于将他搀扶起身。
“钟道长，你我间，不必如此。”
一句话，让钟云胜回过了神。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本来还想着，国术届出了位天才，我习武多年，理应出面照看二三才是，但现在看来，却是贫道自作多情了，些许宵小制造的风雨，莫说是阻拦李师傅的脚步，就是想让李师傅湿巾乱步，怕都不成啊……”
李牧没说话，只是默默瞧着钟云胜。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国术式微到如今这般境地，华夏大地上竟还真有丹劲一级的高手，这简直就跟贫民窟里住着百万富翁一样稀奇。
钟云胜似乎猜出了李牧的好奇，轻笑道：“李师傅不用心惊，华夏沃野千万里，焉能少了能人异士，不说我这武当，光是终南山、三皇寨等修行之所，就不缺我这般的忘世之人。”
三皇寨……终南山……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牧眼中闪过异彩。
李牧的反应，并不出乎钟云胜的意料。
他反而乐呵呵的道：“李师傅，走吧，山顶上，还有位终南山中的忘世之人，正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