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
澜澜!
澜澜!
...
肖白站在艾澜的床前看着艾澜的睡脸,脸上漾着淡如水墨轻浅着色般的飘渺笑容,但双眸发亮,似清水润着揉碎的星光。
夜风自未关闭的窗户内吹进来,素白色的帐幔轻轻拂动,帐幔前一身材颀长的天青色身影久久伫立,默默无语,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幕静寂无声的相见场景,然而艾澜却有些受不住了,淡淡地睁开眼,没好气地出声:"多日未见,你的修养都让你炖着喂狗了?"不明白女子的闺房是不容外男随意踏入的么?他倒是没有出声打扰到旁人,但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呼唤她的名字就直接让她惊悚恶寒了。
肖白也不恼,反倒自然而然地将撩在手里的帐幔挂在了帐钩上,自己则施施然坐在了艾澜的床沿上。
"这不是想你了么?"说着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再说了,当初向风可是几次三番潜入你的闺房呢,也没见你有什么排斥的反应!"
艾澜哼笑一声,坐起身,被子滑下,肖白下意识地转脸避开,这一举动把艾澜给逗笑了:"你能跟向前辈比吗?人家高来高去的,哪是我等凡夫俗子敢排斥的?"
肖白也笑了,不说话了,干脆与艾澜开始他们之间才能有的心声交流。
肖白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他偶尔黯然的眼神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悲伤和寂寥。
肖白说,向风不在了。
艾澜不知道这个"不在"是否是她理解的那样,向风的灵魂散去了,从此以后再无向风这个人的存在了。
肖白说他也不清楚,只记得那日,向风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唤醒了他,然后遗憾地告诉他,他的毒未能完全消解,他拼尽全力也只解了一半,他的毒会延缓几年发作,至于这个"几"的确切数字是多少,他也无法保证,只希望他在剩下的时间内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看是去周游名山美景还是要归隐田园都随他。
自出生之日起,肖白与向风便是一体,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出于习惯还是其他,他们都已将彼此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了,缺谁都不可,听到向风如交代遗言般的说话内容,肖白心里很不好受,隐隐有不安的直觉。
肖白问,那他的神机宫怎么办?
向风笑了笑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他倒是希望找一个可靠的人来接管,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将最后要交代的事情说完后,向风便不见了,不是沉睡,或许是魂飞魄散吧,但肖白不肯相信是那样。
"你说向前辈看中的接班人是我?"饶是淡定如艾澜,在得知向风看好的神机宫下一任宫主是她时,她也惊得直直瞪向肖白,希望他下一刻就赶紧澄清,这不是事实。
但很显然,艾澜的希望落空了,肖白直接将属于神机宫宫主的象征——一个颜色鲜艳狞狰的鬼脸面具,塞到了艾澜的手里,另还有一本修炼心法的玉寒心经秘籍。
艾澜捧着这两样东西,顿觉手中有千斤重,才要拒绝,却听肖白道:"别指望我,我的个性不适合习武,我怕疼、怕累、怕苦,若要练早练了,何苦等到现在,而且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不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自己看不懂心法秘籍,神机宫里武功仅次于向风的黑御会指导你,他就在门外。"
艾澜对那个修炼内功的心法秘籍还是有些心动的,但考虑到神机宫存在的重要性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多麻烦(天宇那个皇帝还时刻惦记着呢),打算拒绝。
不过肖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打了个暗号,只见艾澜的房门突然无声大开,紧接着两列数十人的黑衣高手组合就这么强势地齐刷刷跪拜在门口,高手之后还有万掌柜、阿四和阿菜等人。
艾澜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想到自己之前的规划,索性就这么答应下来,在现代身为顶级特警的气场全开,虽然身体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竟也让人觉得无比威严,尤其是那个鬼脸面具一戴,当真有前任宫主的慑人风范,底下跪着的众人不由地全身一凛,心里皆不敢小瞧艾澜。
万掌柜战战兢兢地跪在人群中,心里后怕自己数月前的愚蠢想法,居然认为艾澜是个寻常小女孩,幸好自己后来改了,否则自己这脑袋估摸着就不存在了!
万掌柜一边想一边朝外冒冷汗,忽然发现面前多出一双少女粉色的绣花鞋,茫然抬头便见到一张颜色鲜艳的鬼脸面具正狞狰地盯着他,万掌柜一屁股跌坐在地,正想求宽恕,却听到艾澜那明明稚嫩甜美,却分外老成冷淡的声音传来:"万掌柜,这些日子叨扰了!"
万掌柜:...
阿四一脸淡漠地看着万掌柜懵逼中,阿菜瞧瞧扯了扯万掌柜的袖子提醒他回神,不过不待万掌柜有所反应,艾澜便转身回房了。
之后万掌柜在自己的房间里见到了神机宫宫主给他的奖励——五千两的银票,抵得上他在万花楼五年的薪资,万掌柜惊喜得差点打翻油灯烧了那张银票,此后愈发尽心经营这间万花楼分楼,而且对艾澜这个新任的宫主亦是愈发敬畏。
艾澜和肖白跟着黑御离开了无城的万花楼去了当初玉寒教的旧址,在那里找了一个基本与世隔绝的山谷开始了她的学武生涯。
肖白自从与艾澜定居在山谷后,每天都笑得分外灿烂,他珍惜每一天与艾澜相伴的日子,艾澜练武时,他便在一旁静静地看书,艾澜做饭时,他便在灶口烧火,他甚至还跟着艾澜学做菜,只不过他天生与厨房犯冲,在他第三次毁了厨房重地后,艾澜言辞勒令他以后远离厨房。尽管肖白可着劲儿地抓紧时间在艾澜面前晃悠,但他的身体还是不以他的意志为准绳,沉睡的时间也在半年之后渐渐延长,身体机能也在慢慢下降,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已然消瘦得皮包骨的肖白再也不复当初仙气美少年的风华,笑着与尽管已经又长高一个头,但外表仍然年幼稚嫩的艾澜说了最后一句话: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艾澜听着这句在现代已经被人在无数场合拿来作秀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很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但笑着笑着,眼泪便一颗接一颗无声地砸在了肖白的脸上、眼里,肖白最后咽气时还特么作怪地来了一句:"我的眼里只有你..."
艾澜将肖白火化了,骨灰直接倒在了山谷里养花,只留一小撮撞在蜜蜡封的小瓶内,并将这个小瓶子做成了项链挂在了脖子上。
黑御一直默默地看着艾澜做着一切,其实他起初一直不明白宫主为何要选艾澜作为下任宫主,不过在这两年里,他似乎渐渐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就连练武也不是最有天赋的,但她坚强独立,吃得苦中苦,耐得难中难,她自身便有一种可以征服人,给予人信任的魅力,他承认自己已经被她的个人魅力征服了,当然,他永远不会承认,最初是他的胃先被征服的。
艾澜此后愈发沉默了,有时几乎一个月都不见得说一句话,而她练武却愈发勤奋,原本还时常遇到瓶颈的她,好似在肖白没了的那一刻所有的束缚全部被打破了,她的进步飞快,又两年后便可以与黑御的武力不相上下。
黑御一边震惊欣慰的同时,一边也有了危机感,练武也跟着勤奋起来,几乎达到了他当初被师父魔鬼训练时的状态,若是有人闯入这个山谷,一定会被里头的两个练武狂人惊悚到,简直不能用人类来形容。
又一个两年后,十六岁的艾澜终于练成了玉寒心经,她和黑御出了山谷。
黑御提醒她该去玉寒教教主的闭关之地看看,得把里头的前任教主的尸体处理了。艾澜蹙了蹙眉,她还真的差点忘记了,不过左右那尸体也在石室里搁了二十来年了,多搁一会儿也不要紧,她太久没回现世了,也不知她的那些朋友都如何了。
艾澜首先见到了纳兰美人,在两年前,她终于抱得美男归了,不过陈光耀是个固执的大男子主义者,死活不愿意做纳兰美人的上门夫婿,不惜抗旨也要维护他的男性尊严,最后还是纳兰美人先妥协,没办法,她太爱陈光耀了,这让她的国君父亲差点没气得脑中风,自己宠到骨子里的小宝贝居然为了一个外男而弃他这个父亲而去,真真是伤透了心,不过最后看着他的小宝贝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他还是同意了。好在陈光耀在婚后对纳兰美人很不错,让纳兰美人隔一段时日便飞鸽传书给她的父亲秀恩爱一把,一年里头还能归省两回,也算是美满幸福了。
陈光耀依旧驻守无城,艾澜从他那里也了解到武安侯府在一年前败了,据说是武安侯晏苍雄在管理银矿时贪得太多,且欺上瞒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饶是他的夫人是陈老国公的女儿亦不能让皇帝容情。
武安侯府解散,男的流放,女的被发卖,晏苍雄直接被流放东边三千里,老夫人病逝,夫人陈绣盈回了陈家,几位姨娘小姐全被发卖入了奴籍。陈绣盈求了陈家保下晏初旭,虽然当时已经曝出晏初旭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前任夫人邵翠云的儿子,晏初旭与晏晓梵乃是龙凤胎。不料,晏初旭并不领情,死活要救他的同胞妹妹晏晓梵,陈绣盈气得心口直疼,索性不管了。最后陈光耀出面救下了晏初旭和晏晓梵。
陈光耀当时不知道的是,其实,在武安侯府内,但凡与艾澜交好的人大都没有遭殃,像哑姑、槐花、枣花、冷平等,包括洛姨娘和已经六岁的晏初阳,皆被不明人士保下送进了郊外的庄园,他们被人救出时,吴姨娘等几位姨娘以及晏晓婉等几名小姐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她们明白得有些迟了,结果现世报就这么来了。
晏二老爷晏苍瑞并没有被连坐,他们一家仍旧过得很好,并将陈光耀保下的晏初旭和晏晓梵接了过去,至于其他几位姨娘和小姐,以他的能力只能爱莫能助。
艾澜回到帝京,当她亲眼在郊外见到自己曾经画在图纸上的房舍构造图真实矗立在眼前时,一瞬间,胸腔里的暖意满溢而出,眼圈不由地红了,那一刻她才明白被人默默付出的感觉是那么温暖幸福、欣喜感动而同时又倍觉沉重,因为那人已经不在了,她永远还不了这份情了。
黑御领着另一名神机宫人员出现,那人名叫黑风,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冷面帅哥,他将她不在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
"...宫,前宫主命我等将宫主之前的构想一一付诸实施,去年已基本建成,并按照宫主的规划,起名'白澜学院';,师傅们已就位,能招收的生员也已招齐,关于管家、女仆、杂役、护院、手工技能者等的培训计划可以开始了。宫主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艾澜仍旧有些脚踩云端的感觉。
黑风抱拳准备退下,却突然朝艾澜连发数枚暗器。黑风的功夫与黑御不相上下,而他的暗器更是无人能及,黑御一见他居然对艾澜出手,脸当即就黑成了墨,凭他的身手再快也来不及替宫主挡除那些暗器,遂直接动手揍黑风。
黑风自然不将黑御放在眼里,纵然私底下他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这会儿他一边游刃有余地挡住黑御的攻击,一边观察艾澜的情况,他就是不服一个小女孩怎么地?
然而,让他惊得差点飞出眼珠子的情况出现了,只见他用全力甩出的几枚飞镖还未近艾澜身边便好似遇到了一层屏障般哗哗全部掉在地上。
这...这是...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宫主她已经练成了玉寒心经,功力不在前宫主之下,你真是作死!"
黑御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特么地,这小子是疯了么?就是疯也特么地不要带上他啊?但愿宫主不会迁怒于他!
黑风目瞪口呆地僵硬在原地,为此被黑御胖揍了一顿,片刻之后,再不复原来的帅脸,整一个青紫红肿的大猪头,大猪头不但不恼,反而笑得特别二,不顾耻度地大喊道:"宫主威武!"
艾澜笑着走远。
一年后——
皇帝再次见到艾澜时,是在帝京万花楼的雅间内,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明媚英气的少女就是当初那个在他面前故作低眉顺眼的小丫头!
她变了很多,但眼神却仍旧清澈干净,她不是最美的,甚至不如他的无忧公主来得娇媚,但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他很不得劲,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感受到胸口那噗通噗通的跳动时,他顿悟,却突然笑得邪乎。
"小丫头,还未许人吧!咝——"
才说完就被端王在桌下踢了一脚,痛得倒抽气却只能忍着,不然他一个奔四的皇帝就太失态了。
"艾澜,端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端王笑得勾魂摄魄,六年的时光根本没舍得在他这个美大叔的脸上刻上丝毫的痕迹。
闻言,皇帝暗自翻白眼,桌下也毫不留情地给了端王一脚,端王虽然痛得想骂娘,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笑得依然勾人。
艾澜不将这两位的暗潮汹涌放在眼里,兀自笑道:"陛下,王爷,此次找您们来,是因从我们白澜学院出去的一批人员在皇宫以及端王府出了点纰漏,经核查,错不在我的学员,这是供词及证据。"
皇帝和端王均眉头一跳,呵呵呵,原来是替自己学院的学员讨公道的,啧啧,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个小丫头敢跟他们叫板了,唉,罢了,就给她行个方便吧,谁让人家身后有个神机宫呢!话说,至今他们也没见过神机宫宫主的真面目啊!
艾澜的白澜学院经过一年的经营,如今已颇具知名度,在皇宫和端王府捧场之后,一些达官贵族更是以收入白澜学院的学员做家仆为炫耀排场的典型,不过麻烦的是,白澜学院出来的家仆虽然能力卓著,但是无缘无故伤害不得,因为有白澜学院的院长艾澜为他们讨公道,一讨一个准啊,不当回事的,第二天就会少点身上的什么东西啊!太特么的恐怖了!
艾澜出了万花楼坐马车去了美味轩提了两盒点心去晏二老爷的府上看望晏晓梵和晏晓诗。
三个月前艾澜见到了晏晓梵,那姑娘抱着她哭得天昏地暗,好像见了她亲娘一般,后来才从她的口中得知,她亲娘当初虽然与陈绣盈平起平坐且相处和睦,实则也是留了心眼的,其中就怀了双胞胎一事上,就是她亲娘让那个把脉的大夫说成是单胎的,怕的就是被有心人嫉妒暗害,虽然最后的结果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晏晓梵与当初她的好姐妹鲁倩的哥哥已经订婚了,明年就要出嫁了。晏初旭如今跟着任博学做生意,发誓不成功便不成家,为这事,陈绣盈没少气哭,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好歹是从小养大的,感情还是有的,是以才为他辛苦张罗亲事,可惜晏初旭就是不领情,这也算是有因才有果吧。
两个月前艾澜见到了晏晓诗和晏初祥,晏初祥已经结婚,并且妻子已怀孕,而晏晓诗则有些麻烦,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长辈祁栋,当然,祁栋对她的心思早就不纯了。两家家长都强烈反对,于是这事就一直焦灼着两人。
艾澜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任博和任云,一晃七八年了,这两位也早就结婚生子了,不过看到艾澜,他们还是眼神亮亮的,尤其是任云,这位至今仍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模样,不通俗务,想来他的妻子过得不会太舒坦。任博与艾澜有生意往来,如今艾澜是他的大客户了。
回到庄园,哑姑迎上来,亲切地摸摸她的脸怕她冻着,手上比划着厨房里有她炖的鸡汤。艾澜笑着挽上她的胳膊进了厨房,空气中散溢着暖暖的鸡汤香味。
又一年后,黑御终于忍不住了。
"宫主,您该去那个石室了。"
"哦。"艾澜一边核对账本,一边敷衍地应着。
"宫主..."黑御的心在流泪。
"明早启程。"
"..."黑御一愣,很快回神,声音里有着兴奋,"是!"
一个半月后,艾澜到达无城,没有休息,直接去了前玉寒教教主闭关的石室,用内力催动机关打开石门,发现室内顶部竟镶嵌着数十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石室内映照得明亮如昼,然后她看到了那樽神秘的千年寒冰棺,以及冰棺里躺着的白衣男子。
饶是艾澜见过众多绝色优秀的男子,已然有了极强的免疫力,但此刻仍然因为冰棺内的男子而不自觉地失神——
不同于端王的那种魅惑到勾魂摄魄,但同样倾国倾城,他是另一种冷冽冰寒仙姿仙容,闭眼的死人已经让凡夫俗子望而自卑敬畏,若是睁眼活过来恐怕世界会大乱。
艾澜就这么在失神中天马行空地想着,好一会儿才回神,这就是向前辈的原身吗?幸亏只是尸体,不然...
艾澜不想了,觉得自己腹诽人家的尸体有些心虚,毕竟人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付出了那么多,虽然她知道他是看在肖白的份上,但人家大可不必做到那种程度嘛,至于为何做到那种程度,嗯,想来是为了让她更死心塌地地为神机宫卖命吧!
艾澜运力掀了棺盖,准备去外头叫黑御进来搬尸体,然,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尸体突然睁开了眼,先是皱眉一脸不耐烦,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笑得天真烂漫,如此画风迥异不同的表情着实诡异惊悚。
艾澜突然顿住步子,有些咬牙切齿地猛转身,直指那个已经自冰棺内坐起的男子,抽着嘴角:"你,你们!"
男子再次冲艾澜笑得天真烂漫。
——澜澜!你长大了!
男子又突然变脸,皱眉恼怒地瞪着艾澜。
——过来扶我!
石室外,黑御木着一张脸,迎着晌午的暖阳,微眯眼,感叹,春天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