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蜂群并不攻击我,小鬼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神情,随即又“嘎嘎”怪笑。
听老万他俩还在外面撞门,我顿觉不妙,“别撞了……”
一句话没喊完,“咣啷”一声,门被撞开,猝不及防的老万“哎哟”扑在了地上。
我顾不得理会小鬼,拉起他甩了出去,想再关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马蜂不叮我,多半是因为我是僵尸的缘故,老万和白露却是没有防卫能力的。
不等门合拢,蜂群已经铺天盖地的冲了出去。
“泽爷,跑!”老万一声大叫,转身就逃。
白露却挥舞着外套往里冲,“关笙,你快出来!”
我既感动又被她气得脑仁儿疼,把铁棒向小鬼一甩,迎面抱住她跑到了外屋,左右看了看,一边驱赶蜂群,一边用身体护着她跑到角落,扯过堆在那里的一块塑料雨布将她罩了起来,“别管我,马蜂不敢叮我。”
小鬼从里屋蹿了出来,并没有出去的打算,反倒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结界坚持不了多久了。”白露缩在雨布下喊道。
看着满屋寻找目标的黑马蜂和洋洋自得的小鬼,我强压怒火,一面心念急转的想对策,一面四下张望。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老万刚才玩的那个骰盅上,脑中灵光一闪。
“藏好了,别出来!”
我替白露拢了拢雨布,赶开蜂群,连蹦带跳的越过杂物,将骰盅抓在手里。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冥途阴灵莫逞强,燃灯铃动杀四方!”
念完口诀,我猛地将骰盅翻了过来,不等里面的骰子掉落,立刻快速的旋转摇动骰盅。
一时间骰子撞击骰盅的声响不绝于耳,响彻了整间屋子。
小鬼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惊惶的想要逃窜,鬼身抖动了两下,却无法施展闪遁之术。
黑马蜂似乎也被摇骰子的声音震慑,渐渐聚拢在一起,像是受不了这恼人的声音似的,蜂拥进了里间。
我一边摇骰子,一边快步走过去拉上房门。
正想过去结果了小鬼,骰盅的声音却变了,“哗哗”声变成了“沙沙”声。
手里一顿,一堆粉末从骰盅里洒了出来。
靠,用的力气太大,居然把骰子摇碎了。
我加紧脚步冲向小鬼,到了跟前,却发现它状况不对,既不逃,也不动,只是斜眼咧我。
“咣当”一声,不远处一个铁皮桶的盖子被顶开,老万从里面探出头,见马蜂不见了,立刻兴奋的大叫:“我抓到小鬼的塑像了,它就藏在桶里!”
说着,把一个黑漆漆的小孩状泥像捧了出来。
泥像一现身,我面前的小鬼立时化作一道黑气,飞进了泥像里。
仔细一看,老万竟然给泥像来了个五花大绑,绑绳正是从邱三娘妖身上抽下来的妖筋。
白露听见动静,从塑料布下钻了出来,见状松了口气,“好了,小鬼的塑像就是它赖以寄存的元身,捆住元身它就逃不掉了。嘶……”
“咋了?”我见她眉头紧皱,双手捂着肚子,连忙上前察看,“你被马蜂蛰了!”
白露点点头,瞥了老万一眼,推开我的手,“没事,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哪儿不好蛰,硬是蛰肚皮……艹,哪儿都不该蛰!”
老万翻翻牛眼,捧着小鬼的泥像问,“怎么处理它?”
“先收起来。”
这时结界已破,见白露表情痛苦,我哪还顾旁的,黑马蜂大的吓人,必须立即送她去医院。
好在医生检查过患处后,又听了我形容的马蜂形貌,说没什么大碍,那只是一种山蜂,毒性不强。
打了消炎针,上了药,痛楚总算减轻不少。
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探望刘队长女儿女婿的伤情。
还没到特护病房,就听走廊上哀声一片。
在家属中找到刘队长,见他两眼红肿,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我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雨珊的命算是保住了,可常在这孩子……”刘队长哽咽道:“我太了解这两个孩子了,如果常在的命保不住,雨珊这辈子也完了。”
我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常在的伤情。护士惋惜的摇摇头,“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口袋里又传来一阵寒意,我掏出幽冥令,见常在的名字不断闪耀,不禁怒火中烧,两步走到窗前,把令牌狠狠甩了出去。
“关笙!”白露惊呼一声,赶过来往窗外看了看,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我一把拽住她,看着窗外被落日渲染的晚霞,咬牙道:“帮我。”
“什么?”
我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帮我搭阴阳桥,把常在救回来!”
白露骇然道:“你疯了?这样有违天道,会遭天谴的,而且……而且阴阳桥……我不会啊。”
“我会!”
老万咽了口唾沫,“大圣,要不咱把梅子和阿莲找来,她俩可是天生的阴阳桥。”
“你觉得那来得及吗?”
我瞪了他一眼,走到刘队长面前,“带我去你女儿的病房。”
刘队长怔了怔,站起身,抹了抹眼睛,“雨珊已经醒了,你……你们千万别把常在的情况告诉她,她受不住的。”
我没吭声,跟着来到刘雨珊的病房,我低声对刘队长说:“让其他人出去,你留下。”
“你想干什么?”
“救人,救常在。”
刘队长虽然满心惊疑,但抱着一线希望,也还是照做了。
“白姐,笙哥,你们跟我说实话,常在他怎么样了?”刘雨珊虚弱的问道。
我无视刘队长的眼色,沉声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真心想帮你们。”
刘雨珊戴着护颈不能点头,眨眨眼,“嗯”了一声。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常在是不是已经发生过关系了?”
“嗯。”
我点点头,“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随时会没命,想救他的命,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他冒险。”
刘雨珊哭道:“我愿意,可我现在……”
“雨珊现在根本不能动,你想让她干什么啊?”刘队长攥住我的胳膊颤声道。
我看了看时间,“借日月交替这段时间搭阴阳桥,带她的魂魄入冥界,把常在带回来。”
刘队长浑身剧震,嘴唇张了张,看着女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一声苦叹。
“我愿意跟你们去。”刘雨珊悲声道。
“日月交替是在酉时三刻。”白露看了看时间,纠结的看向我,“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后果我一个人承担,我绝不能让一个赌鬼害得两家人痛苦一辈子。”
白露没再说什么,轻轻握住我的手,把头靠在我肩上,两人一起看着窗外。
“酉时三刻……是17点45分,还差半个小时。”老万算了算,问:“需要准备什么?要带家伙吗?”
我摇摇头,“我和白露一个至阴一个至阳,阴阳桥搭通,我们会魂魄离体,带雨珊一起进入冥界,阳间的法器用不上。你没和常在发生关系,所以去不了。你和刘队在这里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听见没?我说你听……”
转过头,我一下就愣了。
老万已经跑到角落席地而坐,掏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捣鼓起来。过了一会儿,举着两把用竹篾、黄纸扎成的小锤头冲我晃了晃,“你这个阴差是半吊子,去和正牌阴差抢人,不带家伙哪成?时间紧急,我只能做两把锤子给你和道爷了。”
“我……靠!”
老万一边用毛笔蘸着朱砂在锤子上写我和白露的名字、生辰,一边笑道:“这还是锤子那假小子给我的启发呢,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什么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都不如这憨东西来的实际。等会儿你俩前脚走,我立马把家伙烧给你们,遇上牛头马面,上去就是一锤子,给丫瓢开了,看丫还牛不牛逼。”
我和白露哭笑不得,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拉过两把椅子摆在病床两侧,示意白露坐在右边。
刘队长握住我的手,用力紧了紧,“兄弟,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照顾好我的孩子,谢谢。”
我点点头,坐在病床边,伸出右手握住白露的左手,让刘雨珊把手搭在我俩的手上。
“三魂七魄聚额首,元阳灼灼一点通!”我看了看目光坚定的刘雨珊,向白露点点头,左手捏起法印,“日阳月阴,昼明夜幽,壬癸交融,阴阳路通,阴阳桥连,七道门关笙借道入幽冥!”
眼前一阵恍惚之后,窗外透入的光线变得黯然混沌。
见刘雨珊一脸茫然的站在床尾,心说总算一次成功,没掉链子。
白露起身,回头看了看两人仍坐在椅子里的肉身,狂挠自己的男人头,“你们七道门真有这么霸道?”
我撇撇嘴,“霸道个鸟,换第二个人,用这种方法搭一次阴阳桥就再也回不去了。”
刘雨珊问道:“笙哥,为什么我们还在病房里?”
“阴阳殊途是就人鬼生死而言,冥界是特定的存在,但并非独立的空间。”白露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我则啼笑皆非的看着老万。
“我靠,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老万跳到病床旁,揪了揪我的耳朵,又探了探我的鼻息,“还有气,那就是成功了,赶紧送家伙。”
他一边将两把纸锤点着,一边拉着长音怪叫:“关笙哎……白露哎……提提神,收快递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