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小!”
两声暴喝同时响起,小小的屏障内光芒四溢,巨大的气浪掀得人摇摇欲坠,原本就很小的空间再次变得只有刚才一半大。吴畏几乎是在攻击出手的瞬间,心念一动,将正源四军又收了回去,而他和四王此刻几乎已经站到了蹈火涧的入口,身后炙热的气息已经能清晰感受得到了。
庞莽那边同样不好受,硕大的蚌壳落在地上,上面已经有了一条贯穿整个壳面的裂纹,就剩一条细细的开口。
“咳……咳……”庞莽想开口,可一说话就是一阵咳嗽,他已经尽力了,只是没想到离最后成功还差那么一点点,是敌人太过强大,还是自己太过无用?想着自己的付出,想着过往,庞莽内心一阵无力。
和庞光一样,他们都是东州本地第一族庞家的旁系;和庞光不一样的是,庞莽生来俊美,打小便是作为联姻对象在培养。对此,庞莽无法,也抗争不过,有人笑他,有人欺负他,唯独庞光却护着他,纵然庞光自己也是被人打得常年带伤,却践行着手足亲人的本分。所以,从那时刻起,庞莽就收下了不满,接受族人的安排,为的只是报答庞光、报复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
许多年后,庞莽咬牙婚配了胡不归,即便恶心、即便不满,也恪守着本分。可是还不等他报复计划展开,庞光的死激怒了他,胡不归不但不思报仇,甚至想隐而不告,对此,庞莽如何承受得住,直接掀了天。
眼望当前,屏障内空间已经是原本的十六分之一,四颗石钉左右两颗几乎都挨到了一起,彼此距离不过半米。视线在吴畏、黑石姬、胖子罗、肖不鸟、小羽、阳顶天六人身上扫过,庞莽奋力再次发动了对屏障空间的掌控。
庞莽如此,吴畏他们也不好受,之前一连串的攻击、疗伤,吴畏基本没有怎么休息,此刻身体上虽然没事,但精神却透着疲惫。阳顶天大伤初愈,而且重生再造后,对身体的熟悉度还不够,出力之下也很疲惫。肖不鸟之前带着大家走了一路,还受了伤,虽然被吴畏治疗过了,但一直没休息过来,此时也不好受。胖子罗、黑石姬两人之前虽然还算完整,但此刻一直是攻击的主力,此时也有些虚脱。唯一,完全的便是小羽。
“啊!”小羽在吴畏怀里看着当前的情形,大叫着,努力往外面爬了爬,他实在是待不住了。
“待好!”吴畏手在胸口按了按,试图将小羽给送回去。
“去蹈火涧吧。”黑石姬开口说了句。
…
另一处。
空中一道残影飞掠着,竟然流下了音爆之声,在他身后,还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很长。看得出来,后面人尽力了,但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只能将距离越拉越远。
“快!都跟上!谁要是歇下了立即活剥!”远远的神识传音过来,冰寒无比。
所有人立即哆嗦,咬牙继续。他们的夏达夏将军,今日到底发了什么疯,怎么一听到亚帅去了蹈火涧整个人就魔怔了。
他们不明白,但山头上听了消息的胡蒙却大笑不已,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想顺利进行着,甚至还更顺利。对于出云城的东西,他做梦都想要,效果简直太逆天了。
“既然你们入了套,还把那东西也带来了,说不得……”胡蒙冷笑不已,心里盘算着,看来自己得稍稍调整调整了,“哥哥为弟报仇,老情人千里助拳,再来一个英雄救美……就是不知道干爹能不能欣赏得来。哈哈……”
声音渐渐小了,胡蒙落回队伍,一招手让大军加速前进。
…
中州皇城内。
“侯尚书,你可见着凤相爷了?”一瞧人出来,门外等候的人便一齐围了过来,眼中无不关切。
来人叹息一口,摇了摇头,分开众人往自己车架去了。
他这一走,旁人也跟着散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是右相分管的户、吏部直属,昨夜里听了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大伙实在是有些着慌。如今,陛下不管事,管事的三巨头又偏偏不太合,身为属下不站队绝没有立锥之地,所以不管因何,他们选择了右相,自然怕右相这颗保护伞失了圣宠。
不管外人如何,凤渊那夜被陛下莫名其妙一通训,回到府里便吩咐管事关闭了门墙,谢绝一切来访,对外称病。
此时,凤渊仰躺在勾栏之上,背靠一柱亭脚,手把壶,目中空,身上酒气浓郁,身外荷叶田田、红白朵朵,菡萏正开。
许是看得久了,凤渊有些口渴,手动壶移,将壶嘴对着口,往下倒了倒。
啪地一声,凤渊恼怒地将玉壶扔了出去,口中大喊“上酒!上酒”。
外面一阵脚步,离得近了又忽然停了。凤渊正等得火起,正要呵斥一句,外边脚步又响,须臾香风袭来,手边已经递过来一壶新酒。
没有去接,更没去看,凤渊忽然坐起,挥手扫了过去。
酒壶飞快地退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令他无奈的声音,“渊哥不必如此,小弟乔俊知道渊哥心里不痛快,一个人喝也是喝,两个人喝也是喝,何不让我陪你,权当我是个把酒的木头罢了。”
乔俊说完,自顾走到亭中石桌坐下,放了酒,又从身上取了菜,在桌上一一摆好,这才抬头看着凤渊,不再动了。
凤渊叹息一声,身子坐直,对上了对面之人。
乔俊见此展颜一笑,人如其名,真是俊朗得阳光灿烂。他也不说话,默默地取了酒壶,替凤渊倒满,这才给自己满上,然后干了。
凤渊看着杯中酒,蔚蓝如天,芬芳似花海泛舟,一闻之下便知道是好酒,一看之下便知道酒从何处来。
瞧源哥模样,乔俊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此刻多说多错,便静静地看着他,一张脸俊逸明朗,一双眼却春波带晦,压着心情。
凤渊手捏杯子凑到鼻前,仔细嗅闻片刻,叹息一声,又将杯子放下,眼睛闭上了。
“乔俊,我知你心意,但奈何我心有所属,这段婚姻我早就说过,你我只以兄弟相待,别的,都是我凤渊此生欠你的,但愿……”
“渊哥说哪里话来。”乔俊开口打断,手指酒壶,声音继续:“乔俊身份低微,本身不过是栀子花树化形,今生能得天大恩惠守在源哥面前,便是数世修来的福缘。源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乔俊不敢要求什么,只求守着您,为奴为弟,乔俊都心满意足。因为,乔俊知道,源哥是好人,更是帝国柱石,为己为黎民,乔俊都是该的……”
“好了!”凤渊挥手打断,一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虽好,你本体得来不易,莫要再如此了。我,没事。”
乔俊闻言微笑,再次替源哥把酒满上,这才继续说话,“源哥说得不错,酒虽好,却不能多喝,天下事天下人的事,源哥何必执拗,一切自有缘法。”
凤渊听着,等他把话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乔俊却是一脸坦然,似乎说的都是普通的一句劝慰。
慢慢将视线收回,凤渊再次一饮而尽,这一次他品出了酒中滋味,浓香中带着辛辣。是酒就有酒味,无论何种酿造。
“好一句天下事天下人的事。”凤渊扣了酒杯,长身而起,“我凤渊问心无愧,又何必闭门自封。乔弟,谢谢你。”
说完,凤渊躬身,乔俊赶紧闪开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上这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一起喝酒,更是源哥第一次对自己行礼。虽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但至少进步了不是?
乔木依依,良禽所栖。
“源哥啊源哥,俊非良木,但为你,愿意学做一良木,只是,我能等得来么?”望着踏风而去的身影,乔俊心中低语。
…
皇宫中,济阳大帝握着手里的匣子,面色终于好看了不少。包围既已完成,接下来便是收网,危机应该暂时解除了。收了匣子,济阳大帝耳中听到脚步,不耐烦地出了密室。
“陛下,这是东州那边密报……”
一出门,等候在那的柳管事便开了口。济阳大帝一听,不耐地打断了,“扔给大将军去办!”
说完往寝宫去了。
柳管事赶紧跟上,脸苦成了茄子。不是他胆大,更不是嫌命长,而是这事他不得不报上去,否则也是要命的。
“陛下……”
声音刚起,济阳大帝蓦然回头,金色的眸子里怒火酝酿,柳管事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赶紧给说了。
“陛下,此事关系到……”
“拿来!”济阳大帝再次打断,手往前伸,凌空摄了柳管事手里玉牒,化成风去了。
柳管事跪在地上,等了好半天,陛下的雷霆之怒也没落下,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一进宫,老一辈的管事就告诫过他,天子喜怒无常,伴君便是提着脑袋在刀尖上跳舞,如今舞跳得差不多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找机会退了。抬头看了眼溯源神树方向,柳管事慢慢爬起来,心里总算定下了。这些天皇城已经传遍了,太子已然成型,三年过后就要诞生了,等太子降生,自己哪怕没有提前走了,自己的管事一职也会到头。一朝太子一朝臣,管事也不例外,一切将会是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