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
水壶因为没有人理会, 烧开的水歇了一轮,过不久温度降去,再次烧了起来, 荡出好些热气。
沸水的声音响起, 屋外天气微饮, 风很大,屋里屋外都是喧嚣。
晏原却恍若未闻, 只是安静地看着陆温礼卷起他的衬衫袖子,修长手指拿着淡金色的袖扣,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晏原觉得这个袖扣的风格有点熟悉。
他想到了陆温礼那些总是精致而巧妙的小饰品——时而是挂在衬衫口袋上的金属装饰,时而是胸针, 时而是挂在领口的装饰,还有袖扣和尾戒。
“陆温礼,”他仔细看着陆温礼给他戴上袖扣,眉眼弯了弯,“艾琳达送的是你喜欢的牌子?风格很熟悉,好像你经常戴。”
陆温礼淡淡道:“恩。”
淡金色的袖扣别在袖口上,泛着微暖的光泽, 看上去工艺精湛,价值不菲。
晏原拿起另一个袖扣,乌黑瞳仁闪动期许。
陆温礼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也帮我戴一下, 谢谢。”
晏原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他边给陆温礼戴着袖扣,口中边道:“看上去都不便宜,你以前也买这么贵的吗?”
他说到最后, 居然有些小声。
陆温礼肯定能听得出来他为什么问这个。
果然,男人轻笑了一声,声线毅然却温和:“我一直都不缺钱。”
晏原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他抬头看向陆温礼,眼神像是清晨淡阳,光明正大,无遮无掩。
阮飞航和他说陆温礼贷款之后,他就一直想给陆温礼塞钱。两人现在在一起了,晏原更是觉得,不能让自己的男朋友这么穷下去。
可是说穷吧……
陆温礼一直过得都不穷。不管是那套复式小楼,还是这些经常出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饰品,甚至是平日生活里的花钱用度,陆温礼都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有什么波澜。
唯一比较符合“穷”这个字的,居然是他用发奖金的名义给陆温礼买的车。
晏原问:“你……不是在贷款吗?”他知道偷听不好,说完立刻解释道:“这是飞航在你办公室门口不小心听见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知道的……”
陆温礼抬起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那不是我个人的贷款。”
“啊?不是你自己贷款吗?”
“不是。”
晏原:“……”
操哦,真是天大的误会!
阮飞航这个小傻兔子,他还以为阮飞航是听清楚了陆温礼自己在贷款,没想到根本不是,这只是一个误会?
兴许是阮飞航只听到了贷款吧……
晏原哭笑不得。
所以他这几天绞尽脑汁,还闹了一出自己给自己打钱的笑话,就是因为一个乌龙?
晏原有些羞郝地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声音有些虚:“那是我误会了……可是……”
既然不是自己贷款,最近也不见陆温礼找艾琳达卖设计什么的,那这段时间的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可别和他说是远光的工资。
就算是远光的奖金和工资,那陆温礼父亲那日晚上的黑卡又是怎么解释?
其实怪的地方不止一点半点,只是先前关系没有点破,晏原一直没敢问太多,生怕陆温礼觉得他太冒犯了。
这两天又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所有的困惑都堆到了现在。
他听见陆温礼对他说:“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晏原一怔,轻轻点头。
不是给自己贷款,那又是给谁贷款?陆温礼到底有没有钱?陆温礼的父亲为什么又看上去一副资产千万亿的姿态?
明明是个读书人,看上去充满了老学究的气质,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拿出一张黑卡,浑身上下的衣着一看就不便宜。
是缘身在此山中时,晏原觉得陆温礼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可当他走出山外,却又觉得总是这里那里,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他确实有问题想问陆温礼。想起来有许多问题,但仔细想想,这些似乎又都是一个问题。
晏原张口道:“对,我想问——”
陆温礼抬手,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指尖与他的双唇触碰,柔(rou)软而酥(su)麻。
晏原眨了眨眼。
陆温礼的指尖在他的唇边缓缓按了一下,轻轻擦到嘴角,这才放下。他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我也有问题要问。”
只是晏原之前明显不想他问,不想他查,他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陆温礼想着。
那日商场里,和欺负阮飞航的那些混混打架,晏原显然有着不俗的打架功底。那种一看就是有条不紊的动作,和那些混混毫无章法的打法全然不同。
还有那从晏原母亲来家里拜访就能看出的家庭显贵。
他摸了摸晏原的头发,十分纵容地道:“我们都有问题要问,我定个餐厅,我们坐下来细说吧。”
闻言,晏原一愣。
陆温礼是要问他那些……家世相关的事情吗?
晏原笑了笑:“好。”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确实应该坦诚相见。起码这段日子以来,陆温礼似乎……一点都不讨厌有钱人啊?
要问的问题果然不少。
不过一切都有陆温礼在,这人太过聪明,以至于一切细微的情绪都被陆温礼看在眼里,然后仔细研磨,认真对待。
让他一点都感受不到不舒服的情绪。
过去的那几年,陆温礼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其实一直在照顾他,一直在让着他,只是因为那些照顾做得太过细致而又找不出任何错处,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
晏原张了张嘴,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在沸水扬起的声音中,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晏总,白鹿分部的人都到了。”
晏原下意识便应了声:“好,马上去会议室。”
他看了一眼陆温礼。
陆温礼仍旧在看着他,目光虽然淡然,眼中却藏着缱(qian)绻。
晏原笑了笑。
罢了,到时候他们两坐下来,面对面地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吧。现在说也说不了几个字,还不如两人都做好准备一字一句说明白。
希望陆温礼不要嫌弃他的家世吧……
眼见陆温礼已经上前关上了烧水壶,晏原也打开会客室的门,和陆温礼一同走出会客室,一前一后走进了会议室。
刚一进屋,晏原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在他和陆温礼手上的袖扣上扫过好几次。
不用想都知道是艾琳达。
想起方才在艾琳达面前赌气的举动,晏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实在是有点幼稚。他尴尬地不敢看艾琳达,只好假意咳嗽了一声,在主位上坐下,一本正经道:“开始吧。”
他们和白鹿的合作项目早已经结束了一个,此刻讲的是新的合作项目——自从第一次合作以后,白鹿居然将所有西京的合作全都放在了远光。
不过如今远光合并了十八家同行,本来就开始渐渐稳坐西京市科技产业的第一把手,白鹿找他们合作本就是双赢。
晏原很满意远光如今的情况。
他动用了周家的一些资本、自己的能力还有远光原先的基础,终于把远光带到了这一步。
晏原笑着主持完了会议,待到结束的时候,白鹿分部的人陆续走向外面,艾琳达却喊住了陆温礼。
“陆!”眼看陆温礼就要回到办公室,艾琳达赶忙走上前。
陆温礼停下脚步看向她。
艾琳达憋了一整个会议的话,此刻总算可以说出口了。想起刚才两人一起戴上的她买来的袖扣,艾琳达试探道:“你们……没分手?”
陆温礼:“……”
饶是总监大人情绪再稳定,此刻都有些无话可说。
他表妹虽然总是一副看人一眼就要撩(liao)人的样子,动不动就给人暗送秋波,勾的人动心却不管,实际上……
情商堪忧。
他叹了口气:“没有分手。”
艾琳达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完了完了完了,刚才舅舅来了,在门口我和他说你们分手了!”
她说得太过激动,越说越大声,最后的“分手了”三个字更是没有控制住音量,以至于远处的员工都看了过来。
纷纷露出八卦的眼神。
艾琳达赶忙对着众人摆手:“哎?大家别误会,我没有和陆总监分手……不对,是我和陆总监没有在一起……”
她说完,居然还十分妩(wu)媚地笑了笑,眼尾勾起,惹得不少技术部的男员工都看得呆了,有的甚至还咽了咽口水。
陆温礼知晓艾琳达就是这幅德行,也没理她,只是皱了皱眉:“我爸?”
“对啊,”艾琳达点头,“刚才还在,但我去楼下接一下人,舅舅就走了。他没进来找你?”
陆温礼摇摇头。
陆德庸这次回来都没和他说,想来是之前安宣那一出告状让他父亲留了个心眼,这回特地找了个意料之外的时间回来,就是为了在他家看到晏原。
可是上次见面,晏原的表现无可挑剔,陆德庸一边在心里挑刺,一边又被晏原的笑容给攻克,居然什么过分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温礼了解自己的父亲,那晚回去之后,陆德庸怕是心里憋的很。
今天早上过来,怕是为了找晏原。
他对艾琳达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我先回去了?”
“恩。”
艾琳达没有多留,转身便朝外走去。
她走到门口时再度遇上了在干杂事的阮飞航,还对着阮飞航十分标准地笑了笑,碧色眼眸灿灿生华。
阮飞航看一眼就呆了呆,一个没注意,直接走歪了撞上门边,手中文件夹散落一地。
陆温礼却已经回到办公室,并没看到这些。
他刚一坐下,准备给陆德庸打个电话问问,陆德庸反倒先给他发了个短信。
陆德庸:【后天晚上吃饭,爸的朋友想认识认识你,我已经应下,你空出时间。地址一会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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