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从白少爷你说起。"
太医缓缓道来,将这几年的事慢慢地告诉了白乡。"如今,大公主赌气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不出来,皇后娘娘又郁结于心,谁都不爱见。今日肯放了你们进来,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白乡盯着面若桃花的许温柔,只有那双唇,略显苍白。
太医继续说,"下官也不敢贸然用药,只能一直用安神汤稳定着皇后娘娘的情绪,皇上也都是顺着娘娘的心意,叫他来便来,叫他走便走。这些年来,一句怨言都没有。"
白乡用手背轻轻抚了一下许温柔的脸庞,勾了勾嘴角:"太医,你说,我该怎么办?"
"是啊太医,白乡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治好柔儿的癔症呢?"王小童也焦急地问道。
太医看了看他们,又重新搭了一下许温柔的脉:"这个,皇后娘娘一病多年,想治好,也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万不可心急。况且,白少爷回来了,治疗起来,当然是更容易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太医看了看白乡:"白少爷,下官以为,应该先把你的伤治好。不然,等皇后娘娘好了,你却倒了,那下官不是白忙活了吗?"
白乡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吧,劳烦太医了。"
王小童突然皱了皱眉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小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看到了一个人影,便猛的一开门。
"皇上来了多久了,为何无人通报?"
子宸有些慌张,故作镇定地走进寝室,关上了门:"是朕不让人通报的。免得你摘了人家脑袋。"
王小童伸出的手一抖,收了回去。
子宸径直走到白乡身边,瞪了一眼太医:"朕若不来,还真不知道,一个小小太医居然敢伙同贵妃,想拐跑朕的皇后。"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太医慌忙跪下磕头,又吓的一身汗。自从负责了皇后娘娘的癔症后,这个脑袋仿佛就不是自己的。
王小童冷哼一声:"太医不敢,本宫敢!皇上你能奈我何啊?"
"你为了皇后之位这么不择手段吗?"
"你夺人所好不是一样的使诈了吗?"
子宸和王小童四目相对,一触即发,白乡轻咳了起来:"皇上,如今皇后娘娘病着,你和贵妃就别闹口角了。现在不是计较谁对谁错的时候,我只希望,皇后娘娘早日康复。"
"你以为柔儿好了以后你就能带她走吗?!"
"有何不可!"
王小童挡在了许温柔床前,怒目而视:"子宸,我便与你打这个赌!若柔儿好了,愿意跟白乡走,你便放了他们,我这条命,给你!若柔儿没有好,或者好了,不愿意跟白乡走,我便甘心贵妃之位,但是你必须立我的孩儿为太子!"
"你的孩儿?!"
王小童轻佻一笑:"一年为期。一年后,柔儿跟着白乡离宫,我自缢永安殿,不劳你动手。若柔儿没有离开,她依旧是你心尖儿上的皇后,而我,只需要一个太子。"
子宸阴沉着脸,答应了:"好,我倒要看看,你王小童会有怎样的本事!"
子宸拂袖而去,太医腿软的瘫坐在地上:"贵妃娘娘,你这是何苦?!万一皇后娘娘好了..."
"什么万一!你是不希望柔儿痊愈吗?!"王小童红着眼睛,嗓子沙哑。
白乡也皱着眉头说:"童儿,太医说的对啊!你何苦搭上一条命,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带柔儿走?"
"呵,贵妃如何,皇后又如何?我还不如暖床的那几只小母鸡!"王小童媚笑着:"我跟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一脖子吊死..."
"皇后娘娘醒了!"小宫女兴奋地叫起来,连忙扶起了许温柔,"皇后娘娘需要喝水吗?"
许温柔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小流苏,又看了看白乡胸前的披风带子,"呀,公子,本宫居然把你流苏扯下来了。还你..."许温柔又悄声问小宫女:"蜜蜜,刚才本宫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病了,本宫什么都不记得了。"
蜜蜜看着白乡,摇了摇头。
白乡对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连忙道:"回皇后娘娘,你只是太过疲劳了,马上要入夏了,可别中了暑气才好。"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觉得房里好闷。"
许温柔头疼地坐在床沿,白乡拱手道:"微臣告退。"白乡拎着太医快步走出了霓裳殿,随手折下一枝桃花,坐在台阶上就开始削。
"白少爷,你这是..."
白乡没有回答,快速地将桃花枝削成了细小的一根簪子的雏形。
太医长长的哦了一声,想了想,突然小声说:"白少爷,下官想到了一个同时治疗你和皇后娘娘的法子。"
"是什么?快说!"
太医吓的滚到了台阶下面,"贵...贵妃娘娘..."
王小童看了看霓裳殿门口,看了看子宸确实不在,提起裙子坐在了白乡身边。
"贵妃娘娘!你怎么能这么随意的坐在台阶上!还和白少爷同一层!"
王小童不耐烦地拉着小宫女一同坐下,示意太医:"少废话快说。"
太医叹了口气:"好吧!微臣是这么想的,白少爷的外伤,需要敷药治疗,内伤,需要服药。皇后娘娘的心药,是白少爷,所以,每天晚上,微臣准备一桶药浴,让白少爷和皇后娘娘泡在一起..."
"你想我早死是吗?"
白乡支着脑袋,冷冷地问道。
"下官不敢!"
"你不敢?如今柔儿贵为皇后,我什么也不是,你让我和柔儿泡在一个桶里?!你可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不舍的碰她!"
"这这这..."
王小童也皱了皱眉头:"是啊!且不说你们泡在一起如何,柔儿现在根本不记得你,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子宸,你让她怎么接受和白乡泡一个桶?"
太医憨憨一笑:"叫女医在一旁协助,把皇后娘娘扎睡着,泡久了,皇后娘娘情绪好转了,就让她看清楚白少爷..."
"什么鬼主意..."
白乡翻了个白眼,离开了霓裳殿,去找北辰将军。
第二日,子宸同意了北辰将军的奏请,允许他告老还乡,并且让白乡继承了将军之位,镇守边疆。
立刻启程。
"什么..."白乡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子宸,子宸回避了白乡的眼神,起身一甩衣袖:"退朝。"
朝臣们都不敢久留,纷纷逃也似得离开了大殿,白乡立在原地,捏的拳头咯咯直响:"臣,明白了。"
白乡愤然转身,气的跑出了皇城,准备回军营,却突然被一个黑影拉到了马车里:"白少爷,快,我们换衣服!"
说话的是个老太监。
"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监快速地脱掉了衣服,摘了白发,直接套在白乡头上,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嘿嘿,白少爷,边疆我替你去!你赶紧去永安殿,贵妃娘娘在等着你呢!"
"北念?"
少年正是北辰将军的幼子北念,和白乡甚是交好。"白少爷,主意是爹爹出的,我代你去镇守边疆,你假扮老太监就在霓裳殿,等治好了皇后娘娘,就远走高飞吧!皇上心狠手辣,只怕不会放过你的。"
白乡无以言表,感激地抱拳,单膝下跪:"白乡,多谢北辰将军,北念少爷!"
"先去找贵妃!别谢了,能带走皇后娘娘,就算报答我们了!"
白乡在北念的帮助下,打扮成了一个老太监,慢慢悠悠地挪到了永安殿。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王小童不禁笑了出来:"还真像..."
小宫女也捂嘴偷笑起来。
"本宫要把你调到霓裳殿,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晚上,王小童带着白乡来到了霓裳殿,太医也在等候着,女医已经在寝室里,备好了药浴,将许温柔扎晕。
"白乡,你放心进去吧,我让柔儿和子宸说过了,从今日起,一年内,子宸晚上都不得进入霓裳殿。"王小童坚定地点点头:"也不用担心会有探子,我的探子,也很多。"
"多谢童儿!"
白乡闪身进入寝室,女医抱着许温柔坐在床边,许温柔身上不着片缕。
"这..."
白乡背过身,红了红脸。
女医笑了:"白少爷,请你也脱了衣服,抱着皇后娘娘进去泡泡,时辰到了,奴婢会来通知你的。"
白乡红着脸,褪去了衣物,接过了女医手中的许温柔。女医低头退了出去,悄悄抬眼,看到了白乡遍布着伤痕的后背,"唉...白少爷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整个寝室都是中药的味道,不好闻,也不算难闻。只是白乡抱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坐在药桶里,没有反应是不可能的。
抚摸着许温柔熟睡的脸,白乡不禁落下泪来:"柔儿...一次,就一次..."
寝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蜜蜜红了脸,女医拍了把蜜蜜的头:"非礼勿言。"
蜜蜜连忙点点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女医敲了敲门:"白少爷,快出来吧,我们还回去了。"
"知道了。"
白乡快速穿好衣服,将许温柔包在被子里,放到了床上,"柔儿,一定要好起来..."白乡在许温柔额上留下一吻,便起身离开了。
白乡走后,许温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那种熟悉感,依恋感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温柔抱紧了光滑的身体,刚才在药浴里竟然与他...可为何半点厌恶感都没有,明明是被这个狂徒侵犯,却下意识的想保住他,不想让子宸知道...
第二天夜里,女医又准备好了药浴,请许温柔更衣。许温柔拒绝了:"你告诉我,这两日你们贵妃娘娘到底想干什么?"
女医和蜜蜜噗通跪下:"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身体着想!"
"叫你们贵妃进来!本宫倒是想问问,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却放了那等狂徒进来做什么!"
女医一惊,皇后知道了?!
正当女医不知所措的时候,白乡进来了:"你们退下吧。"
"是!白少爷!"
许温柔突然一阵娇羞,背过身去,白乡从怀里掏出已经制好的簪子,伸到了许温柔面前,轻轻环住她的腰:"柔儿,你仔细看看,可有印象?"
许温柔皱着眉头,捏起簪子,看了半晌。白乡趁她不注意,抱起她就跳进了浴盆里。
"啊...你做什么..."
许温柔轻声惊呼,衣服被药水浸湿,白乡顺着许温柔玲珑的身体往上挪动,正当许温柔面红耳赤的时候,白乡拿过她手里的桃木簪子,挽起一缕青丝,把簪子**了她的发间。
"柔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乡拥着许温柔泡在药水里,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蹲在门口的女医和蜜蜜听的泪流满面。
许温柔也泣不成声,猛的,她搂住白乡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双唇,白乡顺势又要了她。
"柔儿...哪怕你不记得我,只要你重新接受我,也好..."
许温柔倒在白乡怀里熟睡着,轻轻呢喃了一句:"乡哥哥...好想你..."
王小童听着女医和蜜蜜的描述,脸上有喜有忧。"柔儿这是又一次喜欢上白乡了...即便她没能好起来,可她喜欢白乡,也愿意跟他走,这和我们最初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
一个月来,白乡夜夜在霓裳殿里和许温柔私会,王小童就盼着有点什么发生。小宫女却不这么想:"娘娘,你一直希望他们离宫,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走了,你就没命了。"
王小童一阵冷笑:"我现在像活着吗?"
中元节,子宸邀请了许温柔和王小童一起放水灯祈福,突然发现了许温柔发间的桃木簪子,心里一紧,她是想起来什么了吗?便差人回去检查自己藏起来的桃木簪子还在不在。
很快,公公就抱着小盒子来了,呈递给了子宸:"回皇上,簪子还在,看来皇后娘娘头上带的,是新的桃木簪子。"
子宸刚刚打开盒子一看,突然从一旁伸出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抢走了桃木簪子。
"柔儿?!"
许温柔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冷着脸将簪子插入发间,轻轻一笑:"子宸,你为何将我的簪子藏起来?是怕我想起什么吗?"
"柔儿你..."
子宸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许温柔一声历喝:"传太医!"
太医慌慌张张地赶来,还未跪下,许温柔往宫河旁的扶手一坐,翻开袖子把手伸到他面前:"切脉!"
太医连忙搭上许温柔的脉搏,听了片刻,大惊失色,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
太医吓的脸色惨白,许温柔却轻蔑地晃着双脚,直至踢掉了鞋子,露出了脚裸上明亮的银铃。
"柔儿...你..."
"我怀孕了!乡哥哥的。"
许温柔咧开嘴,笑的比桃花还灿烂,宫人们却吓的纷纷跪地,这是个大事件。
王小童兴奋地牵起许温柔的双手:"柔儿,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来了吗!"
许温柔调皮一笑,赤足踩在了地上,银铃欢快地响着。突然许温柔又冷了张脸,对子宸说:"按照约定,你该放我出宫和乡哥哥团聚。但是童儿不能死!这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该你承担一切。"
子宸沉浸在悲伤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是没有猜到这一月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许温柔做了自己的皇后这么久,没有一儿半女,白乡才回来不到三个月...
子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许温柔拉着王小童的手便往佛堂跑去,"走!去找子星我不管,你不要死,答应我。"
佛堂门口,子星依然不肯见她们,师父打开了窗户,让许温柔和王小童见到了满头花白的子星的背影。
许温柔和王小童愣在原地,看着师父关上了窗户,久久没有离去。
连夜,王小童给许温柔和白乡收拾好了包袱,护送他们出宫,将他们藏在了一座深山里,一间竹屋内。
九个月后,白乡将许温柔产下的一双儿女送进宫里,求王小童养育,王小童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为了防止子宸伤害到两个孩子,王小童强行搬进了佛堂,见到了子星。
"大公主,为了柔儿,请你振作起来。"
子星看着摇篮里睡着的两个小人,终于破涕为笑,"放心吧柔儿,只要我在一日,绝不让哥哥碰他们一根汗毛。"
子宸跟着探子,找到了竹屋,带走了白乡,转身赐给许温柔三丈白绫。
白乡没有喝下子宸递过来的茶,而是走到了山上的栈道,在那里,能看到竹屋。
竹屋燃起熊熊烈火,白乡苦笑一声,跪在了子宸面前。
子宸负手而立,"准。"
身后的马蹄声渐远,子宸泪流满面地看着竹屋。
"不是我的,终究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