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淡然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还有一把枪，陆飞身子一震，脑子一片空白，迷惘而茫然。
就算有枪，但面对强大的新人类杀手，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陆飞心里是这么想的。
片刻前，白乌鸦为了防备农雪纱而做出的躲闪动作时，陆飞就已是浑身冰凉，深切体会到了新人类超人的那种夸张到极致的强大无比的身体素质。
直面超音速航行所带来的恐怖风压，还有那每秒数十次乃至上百次的肌肉运力颤动，这些东西，陆飞只是稍微计算了一下相对应的数据，就感觉眼前发黑，一片绝望。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而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你只需要瞄准他，然后射击……”
农雪纱似乎知道陆飞在想些什么，强提精神，又挣扎着说了一句打气的话。
陆飞感受到臂膀里传来的沉甸甸份量，农雪纱整个人虚弱得完全挂在了他身上，而且散发着不断衰弱下去的气息。
每多说一句话，都仿佛在损耗她的生命一样，她的脸庞越来越透明，就仿佛褪色的冰晶一样，更冷，更让人心颤。
陆飞咬着嘴唇，手臂挽得更紧。
他霍然抬头，冷冷盯着对面的白乌鸦，眼神里仿佛凝结起了万年寒冰，但寒冰深处，却又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的火焰。
敌人太强大？
打不过？
十死无生的绝境？
这些都不重要了。
陆飞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如农雪纱所说的，举起枪，瞄准，然后，砰——
“失望啊，血杀女王，你可真让我失望。你居然幼稚到真的将生死寄托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伙身上，难道你受伤伤到了脑袋，变成了白痴？武器在你手上，就算你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要畏惧三分，至于这小子……”
白乌鸦如今已经从农雪纱的气势压迫下恢复过来，他甚至有余暇等待农雪纱将武器托付给陆飞，等待陆飞整理好心情，等待着陆飞将红枪抬起瞄准自己。
“在我等超人面前，芸芸众生，万千凡人，皆是蝼蚁。这是械师世界的铁则，就算强如血杀女王你，也不能违背。你已经病急乱投医，没有了一点强者的矜持与骄傲，真是让人失望。我原本还期待着你临死前的精彩表现呢……”
白乌鸦手舞足蹈，连连咆哮，宛如一个疯子。
慢慢的，他的情绪却又低落下来，声音里充满了遗憾与失落。他看农雪纱的眼神没有了半点敬畏，心底深处的阴影仿佛已经一扫而空，剩下来的，只有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一样看待蝼蚁一样的漠然姿态。
由始自终，白乌鸦都没有正眼瞧过陆飞一眼。
“这个杀手是个白痴么？唠唠叨叨地说个半天，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废话太多了。他明显已经犯了大忌，电视剧集，还有各种电影小说里面可都有反派废话太多结果被正义的主角逆袭的梗子。这傻子要遭了……”
躲在一旁的农新七身体僵硬，被空气里那股压抑到了极点的气氛压得特别难受。
他原本以为追兵到来，己方三人已经大劫难逃，心里正绝望呢，但白乌鸦却偏偏要追忆往事，缅怀昔年，滔滔不绝地说一堆废话。
“老子都躺下来等死了，你这该死的家伙偏偏不给一个痛快，真是岂有此理！”
这就仿佛猫捉老鼠一样，前戏太多太久了，身为待死的小老鼠，不免要生出愤愤不平的无名火。
农新七脑子里想法太多，恐惧颤栗的同时，也有一种滑稽好笑的情绪在涌动。他隐隐有一种微妙的预感，情节发展即视感太重，俗套的梗子多半要发挥它那强大无比的命运之力，让接下来的走向进入到烂大街的套路里，正牌主角即将逆袭反派，然后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亏输。
“这个人就是主角么？姐为什么要选择他呢？明明我也可以的！”
农新七目光转到了陆飞的背影上，眼神里带了丝丝缕缕的嫉妒，但同时也有浓浓的期盼。
他目光忽地一凝。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陆飞给人的感觉，明显变得不一样起来，竟隐隐有了一丝农雪纱的强大气息。
“枪口瞄准，然后，射击！”
陆飞高举着红枪，心里默念着步骤，手臂纹丝不动，稳定得可怕。
他精神高度集中，眼睛亮得仿佛要射出镭射光芒一样。
标靶已经锁定，枪口，准星，手臂，三点一线，完全锁定了白乌鸦眉心的位置，陆飞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理论上，应该是能打中对方的。
说实话，论及枪法，陆飞绝对算得上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当初在阳城地下的时候，他就凭着一把自制的弩枪将英力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那种精准到微米的准确性，堪称绝伦。
可如今，陆飞却迟迟没有射击。
死靶容易活靶难，神经反应太快太灵敏的新人类活靶更难。
陆飞相信，只要自己有扣动扳机的迹象，哪怕仅仅只是肌肉律动，力量传递甚至还没到达手指的时候，白乌鸦肯定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这是陆飞的一直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最大顾虑。
他在沉默，在等待。
“瞄准，射击——”
时间在流逝，陆飞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脑子里的顾虑越来越淡，思维转动得更加疯狂快速，身体也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更多的力量，支撑着他做出更加精准敏锐的计算。
农雪纱依偎在陆飞怀里，虚弱的脸庞上，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愈加虚弱，而陆飞则愈加强大。
在陆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两人之间形成了某种微妙的联系，有无形的力量从农雪纱身上传递到了陆飞身体里。
他感觉自己身体鲜血在沸腾，整个人几乎要爆炸开来，但脑子偏偏冷静得可怕。
“瞄准，射击！”
陆飞手腕一震，指头瞬间弯曲。
砰！
子弹呼啸而出，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白乌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