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呆了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靥如花。
陆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唯有苦笑。
哪怕是灿烂的笑，少女笑容里都依然带着一种妖艳的黑色，像血色浓郁到了极点的那种颜色，红黑尽头，就是地狱。
“好吧，我认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陆飞闭上嘴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他能使用的手段不多，刚才那句赞美，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唯一破绽，少女处处表现出来的想要交流的心态，应该是渴望得到赞美与认同的。
按照心理学研究，性格孤僻，没有朋友，缺乏交流的人，想要开启这些人的心灵大门，最简单的钥匙，就是一声真诚的赞美。
但大多时候，然并卵！
他诅咒那些写心理学书跟卖心理学书的家伙，净坑人钱，瞎编乱造，他坚决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病急乱投医的结果，效果太糟糕了。
“死就死吧！反正就掉几点智商……一百八十七跟一百八十其实也没差多少……”
他有点想哭。
当初为了掉智商这事，他跟苏苏吵得特别凶，特别紧张，好像就是世界末日一样，但没想到，如今却大肆庆幸“只掉几点”这么一个尴尬的数目，真是前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我的智商已经开始掉了么？怎么想法这么蠢？”
“啊，已经开始在掉了……”
恍惚中，陆飞听到了悦耳的钟声，听到圣洁的颂歌，还有扑鼻的花香，温暖的光芒，就像到了天堂。
他感觉身体在缓缓下降。
他睁开双眼。
一只洁白的小天使，正扑闪着小翅膀，吃力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它蓦地回头，与陆飞眼对眼，清澈的小眼睛里满是疑惑。
但看到陆飞瞳孔倒影里的那只小天使，它顿时露出欢快的笑脸，咯咯的扑到陆飞鼻梁上，痒痒的，暖暖的，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特别的可爱。
陆飞眼神有些发呆。
不仅这只，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拇指大小的白色天使在飞舞，萌力四射。百合花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花海，各式各样的鲜花满放人间。
有高瀑倾天而下，壮丽无双。
有宫殿巍峨耸立，神圣肃穆。
还有天空，那弥漫着的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像雪花一样晶莹剔透，稍一触及，就仿佛暖到人心深处，让人迷醉期间，难以自拔。
“这里是天堂么？”
“啊啊啊啊！这不科学，我要清醒一下，这不科学，天堂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是幻觉……”
陆飞将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他差点就沉醉在这美景里，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实没有任何改变，他依然被牢牢钉在十字架上，充当着耶稣的伪劣仿冒品。
呃！
什么时候头上多了个荆棘花环？
又不是真货，非得一模一样么？
习惯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疼，不痒。啊啊，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
陆飞忍不住吐槽自己的神经粗大。
“哎哎哎，等等，你站住……你这副装扮，这是在亵渎神灵，知不知道？人家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也是战争与胜利女神，手里拿的应该是法典，最次也该提个黄金长矛，你怎么……拿皮鞭蜡烛呢？”
虚素素身披亚麻色束腰长袍再次出现。
陆飞目瞪口呆，满头大汗，说话语气变得急促而惊惶起来。
少女cosplay雅典娜也就算了，居然一手提着黑色长鞭，一手拿着大红蜡烛，还是点燃的，火苗跳动，就像红外线小针点，每跳一下，都仿佛在他身上扎了一针，麻辣麻辣的，烫。
少女嘴角带笑，眼睛发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表情特别邪恶。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啦……”
“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陆飞哑口无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种眼熟无比的场景，太恶俗，太恶俗了。
肉体上的疼痛倒也罢了，哪怕是死亡，也不过是掉几点智商的问题，但要真被少女这么一折腾，那掉的可就不止是智商，连唯一的节操都掉光了。
“咱们打个商量如何？放了我吧。在这里，我打不过你，但到了外面的现实世界里……”
“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虚素素笑吟吟的帮陆飞接上最后一句话。
陆飞直接噎住。
回想少女那单手抡人的狂暴劲，他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拜托，咱们能不这样么？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吧！你多少给点面子，么么哒，好不好嘛……”
陆飞也是拼了，生平第一次跟别人卖萌，自己都恶寒得浑身鸡皮疙瘩狂冒。
看着那皮鞭蜡烛，他心里真的发怵。
又不是什么特殊艺术爱好者，他坚决抗拒这一切的到来，哪怕把节操君全送出去，也要与皮鞭蜡烛战争到底。
“我给你面子，谁来给我面子呢？”
陆飞的卖萌，给了虚素素极大的欢乐，她咯咯轻笑，就连笑容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但十动然拒。
她笑吟吟的提着蜡烛，拿着皮鞭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挑起了陆飞下巴，俯瞰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充满意味深长的光芒，红烛倾斜，火苗舔舐一侧，蜡油晃悠着，倏地向下滑去。
滴下——
陆飞心脏收缩，双目紧闭。
这一幕太美好，他实在不敢直视。
半晌，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灼烧没有，疼痛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惊讶万分。
睁眼看去，蜡油滴在地上，地面瞬间化作一圈圈的蜡海，十字架带着他不断下沉，很快就陷没到胸口，到脖子，嘴巴，鼻子，眼睛……
被蜡海淹没之际，他眼睛里的最后影像，是虚素素衣袂飘飘的清冷身影，十分高大，仿佛遮住了整个天空，整个世界。
好像整个天堂都化为血海，凝做背景，只为衬托她这一瞬间的身影。
幽暗，又似乎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清冷，却有带了几分柔软的温意。
……
真是个复杂的女人啊！
陆飞闭上眼睛，世界随之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