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是什么?
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你认为它是真实,它就会变成真实,你认为它是虚幻,它就会化身虚幻,文字上是这么理解的么?
狗屁不通,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唯心主义么!
身为辩证唯物主义的信徒,身为一个科学的理性主义者,陆飞一直对唯心主义嗤之以鼻。
什么风动帆动跟心动,什么我思故我在,什么闭眼举世同寂,睁眼烂漫花开,什么转世轮回,什么因果报应,通通玄而又玄,唯心得不能再唯心,这些东西,他始终坚决秉持深恶痛绝的态度。
可如今,陆飞却因为一个脑洞世界里的虚幻剧本故事里面的一个NPC角色而心颤,这简直就是活生生颠覆他十七年好不容易呵护成长起来的三观。
脑洞就已经够虚幻的了,无限流故事又是一幻,故事里的时空穿梭故事,更是幻上加幻。蒙了几层虚幻之皮,身为剧情角色的轻菲小月,无疑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幻中幻,根本不应该跟真实扯上一丁点关系。
但小姑娘偎依过来的温度,那柔软的触感,那微微颤抖的惊惶感觉,一切一切的,都给了陆飞一种难以言述的真实感。
理性告诉他,这是虚幻的存在。
感性提醒他,这就是一个真实的,鲜活的小人儿,一个孤苦无依,只是苦苦寻求一片栖身之所的的可怜孩子罢了。
两种情绪在他脑海里来回翻腾,久久不休。
“真是一件麻烦事啊……”
静谧的阁楼里,传出少年幽幽的呢喃之声。
他轻轻抚摸着轻菲小月的小脑袋,脸上却流露出了湛然明亮的光芒,眼睛有如初升的启明星一样,亮晶晶,坚定而通透。
唯物?唯心?理性?感性?
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时候,这种状况,这种情节展开,不管它是虚幻还是真实,但既然看见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有人需要帮助,那就出手,事情就这么简单。
陆飞心思慢慢定了下来,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博爱圣母,万里之外素不相识的人们遭遇了悲惨,他多半不会产生太多的同情心理,或许会触动那么一瞬间,但事情过去,他肯定还是会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看书看书,日子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但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再铁石心肠,他心中终究还是存有一小块柔软的地方的。
这一刻,这块柔软,就被小姑娘微微颤抖的身子所触动,入了心。
人,有时候总是需要做点什么,不是么?
……
虚幻真实?
罗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若是有人当面跟他说,他所在的世界其实不过是某个叫22的可恶家伙虚构出来的不真实世界,就连他自己都是虚幻的存在,只是作者的一段文字描写,一点画面截图,一丝灵感源泉罢了,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
若真有人这么说,罗守绝对会一拳砸烂对方的鼻子,让他满面桃花开,然后轻轻嗓子,吐一下口水,轻蔑地呸上对方一口。
“我既然站在这里,那我就是真实!”
当然,这种云里雾里的哲学思辩,从来不是罗守感兴趣的话题,也没有哪个奇葩会这么跟他说话,所以他没有机会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句帅气十足的装逼话来。
他只是一个码农IT宅,装逼的机会一向不多,实在让人遗憾,又一个装逼的机会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溜走。
“生存游戏,我想活下去,这就是真实!”
涂抹了满脸黑灰的罗守,静静地蹲在血煞门分舵后门的街道阴影里,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虽然屋檐下有灯笼长夜不灭,但终究夜色深沉,灯光只笼罩三五尺之地,其他地方,就是一片模糊的漆黑。
罗守就蹲在这漆黑里,眼睛发亮,似乎有火焰在燃烧,整个人有如一头亟待暴走的猛兽。
血煞门的高手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分舵里安静无比,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声动静。
“主神限制了轮回者的活动范围,只能呆在七星镇里。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躲开地头蛇血煞门的搜索追杀半个月,根本难如登天,必须降低剧情的难度……”
罗守身子微微颤抖,那是紧张,同样也带了丝丝的亢奋。
他只是一个跑个几十米就会气喘吁吁的宅男,面对血煞门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实力差距太远了。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想在人家老窝里搞一次大新闻,也不晓得是疯了,是疯了,还是疯了。
“已经提醒过天罗霸神刀的主角白泽了,他的随从应该不会再全军覆没,说不定还能将血煞门的人反杀回去,我再在他们老窝里大闹一场,焦头烂额之下,接下来的半个月,生存难度大概会降低许多……”
罗守准备行动了。
他身上挂着五六个不大不小的瓷罐,那是他偷偷弄出来的燃烧瓶,对付武林高手派不上用场,但单纯拿来放火,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霍然起身,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带着第一次撒泼的恐惧与兴奋,暴走的修罗主角阁下开始暴走了……
……
“我只是想当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而已,为什么事情就这么难呢?”
客栈独院里,身穿白衣的白泽少年独身一人坐在院子中央,一张八仙桌摆着,桌上美酒佳肴,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显然刚摆上来不久。
白泽少年幽幽长叹,并没有动筷子,就那么静静地守着一桌子的菜肴,似乎在静候某些人。
寒夜霜重,片刻之后,桌上酒冷菜冰,已经没有一点热气可言。
但白泽少年依然静坐着,就如一个雕塑。
他年纪尚小,稚嫩脸庞看着十分天真,但那种淡定从容的大将之风,却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成熟气质。
忍让,从来就不是白泽少年会做的选择,他一向就只有一种处事对敌原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有人想要对他出手,那他就会毫不客气地还击,桀骜而峥嵘。
这美酒佳肴,就是用来祭奠敌人的礼仪。
他归云庄白家二少白泽,就是用来欢迎敌人到来的鱼饵,袭击,下毒,刺杀,这些都可以尽情往他身上施展,随意由心,他不会如怨妇一样喋喋不休。
既然已是彼此为敌,道德公义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不管如何不择手段都是理所当然,少年没有半点怨言。
他由始自终只坚持一点。
如果,你们杀不死我,那你们,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