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柱会这么问,纯粹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好奇十三阿哥是不是有干成这件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可在念声此时听来,这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念声不耐烦的回答道,“我说你那么关心他来没来过,是干嘛?”
“那我就放心了。”关柱长出了一口气说。
念声被关柱给绕糊涂了,不解的问:“人都是你串通好了带进府里的,你这会儿说你放心了?”说着伸手要去揪关柱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柱这次终于躲开了自己七姐的魔爪,灵巧的钻出了念声的怀抱,缩在床脚看着念声一个劲的笑。“其实答应了十三阿哥我就后悔了。你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可能真帮着外人算计你呢?再说了,十六阿哥刚刚都告诉我了,你们是不能随便单独见面的,不合规矩。”
“你小子这个时候记起我是你亲姐姐,知道讲规矩了?”念声移了身子想去抓关柱,奈何身上有伤,动作不灵活,还没等她挪到床脚,关柱跐溜一下就溜下了床。
关柱得意洋洋的站在床下对着念声做起了鬼脸,“七姐抓不到,抓不到!”
念声知道自己现在收拾不了关柱,索性不去理他,只幽幽的说道:“你只管躲。我倒要看看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躲得过十五。”
“七姐~”关柱都没等念声把话说完,就又撒着娇腻了上去,“那我不躲了,你抓吧。”说着就拉着念声的手往自己耳朵上放。“可有一条你得先告诉我,十三爷没来看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念声没去揪关柱的耳朵,反而狐疑的皱起了眉头,“你先告诉我,你这么关心这事儿是为了什么。”
“十六阿哥说了,你要是为着没见着十三阿哥不高兴,就是证明你也喜欢十三阿哥的。”关柱卖弄着自己新知道的东西。
“也?”念声对这个字眼用在这里有些不解,想想又说“一口一个‘十六阿哥说’,你们天天在一起都说点什么啊?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关柱赶紧解释说:“十三阿哥是喜欢你的呀。这回不用十六阿哥说,我自己都能看明白了。”
“你个小屁孩,懂得什么喜欢喜欢的?!”念声摁了一下关柱的脑袋。
关柱挠挠头,“不喜欢?不喜欢他能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看你一眼?”
关柱越是追问,念声越觉得这事儿有问题,认定了跟之前带话的事儿一样,关柱是应承了胤祥什么,才会如此纠缠这个问题。
念声现在看关柱就跟看胤祥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似得,全然不信,直接就找了茬子撵他走。“别人的事就知道瞎操心,自己事儿反而不见你仔细。你今天装病的事情真的能瞒过额娘吗?”念声故作严肃的对关柱说:“我可先告诉你,这额娘身边嬷嬷抽的鞭子,比阿玛打手心可疼的多了!”
关柱听的忍不住身上一紧。
念声看在眼里,继续道:“还不麻利的去额娘坦白领罪去?不然真等挨打呀?”
关柱想越觉得可怕,念声话音未落,关柱就已经招呼了左右的人,要去正院给额娘“请安”。“七姐你好好养着。我明儿在来看你。”
听着关柱有点慌张的声音,念声抽过一条帕子来掩了嘴笑。
挂蟾送着关柱道小院门口,就转身回来了,却看见念声仍旧掩着口趴在床上。
“这回可是奴婢赢了呢。小姐您看您要输点什么给奴婢呢?”挂蟾把关柱之前做的绣花墩又往床边挪近了些,斜坐着拿了针线笑着问念声。
念声也不抬头,只趴在枕头上,不太清晰的说了句:“你想要什么?随便说吧。只要我给的起。”
挂蟾只当主子是在赌气没赢过自己,也不气恼,依旧笑着说:“小姐给什么,奴婢就要什么。”
“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且攒下,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就是了,我一定尽力满足你总行了吧?”念声瓮声瓮气的说道。
“行啊。要是攒的多了,奴婢是不是就能一下和您换一个大愿望了?”挂蟾其实并不在乎念声赏自己什么,不过就是和她逗趣说话罢了。
念声“嗯。”了一声就没再言语。
挂蟾低头绣了一会儿子的花,奇怪自家主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抬眼去看的时候,正瞧见念声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可不是正在抽泣吗?
挂蟾心里大惊,一时不敢说话,也不敢去掰着念声起来。
一直等着念声的肩膀看不出什么动作了,挂蟾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念声少有的没回答。
“小姐,您不会是因为要输给奴家,所以不高兴了吧?”挂蟾如此明知故问,不过是想给念声换换心情。
好一会儿,念声才抬起眼睛来轻声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不舍得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计划的那么周祥,怎么就最后都没进来看我一眼呢?”
挂蟾这才明白念声说的是胤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只能按着大道理说,“您不自己也常说男女有别吗?十三爷怎么好就贸贸然的闯到咱们这小院里来?”
念声突然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话本里的那些就是些故事罢了。什么公子王孙多情痴?放在眼前也都只不过是讽刺罢了。
仔细想想,自围场一别,胤祥除了让关柱给自己送过一次药,“客套”的问候了两次,好像也在没说过什么。自己怎么就能想到那去呢?想想就是在围场,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为着这点浅薄的缘分,自己居然还掉起了眼泪来,真是可笑的很。
想着想着,念声止住了眼泪,脸上浮起一层说不清是疏离还是冷漠的笑意来。
这笑看的挂蟾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了。”念声应道。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看的太重,想的太多罢了。说什么事先串通了关柱要来看自己,不过也就是找理由哄着关柱带胤禄出来玩罢了。胤禄好歹也是他的弟弟,自己于他又算是什么呢?
既然多想无益,那就不去想好了。念声在这一刻打定主意要把胤祥从自己的生活里给剔出去,随即抹去眼角的泪,微微笑了对挂蟾说:“想要什么现在就说吧,别赶明还再攒出利息来,我可付不起呢。”
胤祥带了胤禄离开马尔汉府,原本是要带着胤禄在市场上逛逛就回去的。可胤祥这一路上都寡言少语,就连陪着胤禄四处看新鲜,也不过是“嗯嗯啊啊”的应付。
他心里正后悔,怎么刚才就没狠狠心进去看一眼,反正横竖有宏泰跟着,光明正大的看一眼,问一句“可还好?”,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往日里拼命的气势,昨日匆忙定下计划的决心,居然在那最后一道墙外都荡然无存了。
此事若是别人如此,胤祥定然要笑话他们,可今天自己经历过,才总算体会了个中滋味。说不上是委屈,只是希望一个人好,就希望她一切都好的心思最终战胜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念声就应该是美玉无瑕的美好,而自己决不能是让她染尘的人。
胤禄到没太留意胤祥,只顾着自己玩的高兴。等两人匆匆赶回皇宫时候,正是要下钥的时辰。
回到宫里,两人一起进了阿哥所,各自回房。
胤禄为着玩了小半天,累的很早就上了床。
胤祥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念声知道自己的心意。苦思冥想许久,胤祥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写信。
既然不能相见,那互通书信总是可以的。虽然也有些于礼不合,但让关柱偷偷带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又能说什么?
胤祥拿定了主意,说写就写。只不过这撕撕写写的反复几遍之后,胤祥最终也只是在一张二指宽的薛涛签上写了三个字:“可安好?”只等明天让关柱带回去给念声。
可还没等胤祥明天让关柱带字条出去,晚上他就先被康熙叫进了东暖阁。
康熙爷自围猎回来,还没正经单独召见过皇子,这一时派人来宣胤祥,难免有引人侧目。
胤祥不敢耽搁,忙换好了衣服就进了东暖阁。
入夜以后风凉袭人,东暖阁里却还开着两扇小轩窗,康熙此时还在批阅着奏章,并没有理会在地上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的胤祥。
胤祥一路匆忙赶来,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晾在一边,只好加倍小心的跪在地上,来来回回数着自己面前地上就近的几块金砖。
又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命人传茶,抬眼见胤祥还跪在那里,才放下笔冷着脸倚了椅背问:“跪了很久了?”
胤祥挪了挪已经跪麻了膝盖,“回皇阿玛的话,没多久。”
“哦?那就继续跪着吧。”康熙说话又拿起了奏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