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亮又急又怕,还拦不住,被胤祥反复推开了多少次,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扶着护着,嘴里不住的哄着,“爷,您可小点声吧。苏麻喇嬷嬷的这会儿子大约都睡下了,您要是把嬷嬷吵醒了,岂不是……”
“那咱们从后头走。”胤祥虽然喝了不少,可一听见苏麻喇嬷嬷这几个字,脑子里还是异常清醒的,“可不能吵到嬷嬷,吵着嬷嬷可就罪过了。”
海亮刚要点头称是,就见胤祥转身就要往阿哥所的后门去,只得一个箭步上前拉扯住了自家主子的衣袖道,“爷,您这要是从后头走,万一让十四爷瞧见,或者别的小阿哥瞧见,那也不合适吧?”
胤祥甩开海亮的手,嘴里嘟囔着教训他道,“前头不能走,要躲着嬷嬷,后头不能走,要躲着弟弟,那你让爷跳墙去?”话一出口,胤祥倒是觉得自己有了主意,“对!跳墙去!”翻墙出去总不会碍着谁了吧?
海亮没等胤祥把话说完就跪下抱住了胤祥的腿,小声嚎道:“我的爷啊!您要是翻墙被巡夜的侍卫逮着了,咱们今晚就要去乾清宫前头跪砖头了。”
胤祥是真恼火了,不管不顾的踹了海亮一脚,见没踹开,就俯身伸手去撕拽海亮抱着自己的手。“爷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怎么里外里都成你的理了?!”
海亮这会儿也算是不管不顾了,死死抱了胤祥的腿,根本不回话,只说:“爷,您今晚上要非出去不可,就先打死奴才算了。也好过奴才看着您被训斥挨罚来的痛快点。”说着眼泪跟着就下来了,“您打死奴才说不定心里就痛快了,您痛快了,奴才就是死得其所,也算是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海亮越说越难受,最后索性抱着胤祥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胤祥被海亮这一哭一闹弄的没了脾气,“你!”有话也说不出来,“滚滚滚滚滚!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些撒泼耍赖的伎俩!”不停嘴的赶了海亮滚蛋,“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都说不去了,你还不撒开?!”
海亮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抹了一把脸,撒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等胤祥再说什么,就拉了人往屋里走。“主子,奴才这不也是急的没主意了吗?您说您要是今晚真在宫里闹出点什么事儿来,您让念声小姐,让奴才,以后可怎么办啊?”
良久的沉默之后,胤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她嫁给我许不是什么幸事吧?”
“啊?”海亮听的似是而非,没敢轻易接茬。
好在胤祥也没再闹着要出去,转而直接回了卧房。
海亮伺候着自家主子歇下,又怕天一亮胤祥还是会急于见念声,所以和衣在脚踏上坐了,靠在床边打盹,打算将就一夜过去。
谁知道,胤祥跟没事儿人一样一觉睡到了上朝的时辰,要不是海亮叫起,险些要耽误了。
但马尔汉家还是一大早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头一天夜里,马尔汉在自己三姨娘的屋子里歇的,所以当管家匆匆忙忙走到三姨娘屋前说有事通禀的时候,马尔汉还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真是越来没不懂规矩了,有什么事儿不能等老爷我去了前头再说吗?”
管家忙又打了个千儿,“老爷您息怒。”然后有些为难的瞟了一眼三姨娘。
马尔汉皱了皱眉,察觉到一丝异样,随即对自己的三姨娘摆了摆手。
三姨娘打着哈欠一拧身子,径直回里屋床上去了。
管家等着里屋的门被丫鬟关上了,才凑到自家老爷身前小声道,“老爷,八贝勒来了。”
“什么?”正扣扣子的马尔汉手上一抖,“你说谁来了?”
“八贝勒。”管家声音更低了。
马尔汉这下反倒是听的更清楚了,“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一时间马尔汉心里已经涌出无数的个猜测,不管胤禩找自己有什么事,他都可以在上朝的路上找自己说,远比这样登门来的更方便些。而自从自家念声和十三阿哥的亲事敲定之后,八贝勒几乎和自己就再无往来了,他现在来,莫非是为了富察家嫁妆的事情?
管家倒没让自家老爷多费心思,继续低声道,“而且八贝勒指名要和七小姐说话。”
这样天还没亮的早上,堂堂的皇子跑到大臣家里要见人家家女儿,这说到哪里也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马尔汉不可思议的瞪着管家道,“八贝勒见念声做什么?”
“这……”管家心说这我哪儿知道去,却不敢这样和自家老爷说话,只好把头低的更低,顾左右而言他,“老爷,八贝勒看起来有些着急,奴才已经把他请在正厅里等了。您看……”
马尔汉尽管还没想透彻是怎么回事儿,但已经开口吩咐管家,“在正厅里挂帘子,让人去请小姐过去,别和她说太多,让她去了自己看。再让人去请了太太在正厅后面坐镇,一旦有什么好进去解围。让其余人都躲得远远的,最好不要露面。”
管家一愣,不告诉小姐来人是谁也就算了,但老爷似乎把他自己给忘了,“那老爷您不见八贝勒吗?”
“八贝勒有说要见我吗?”马尔汉恢复了原本的气定神闲,继续扣起了自己的扣子,“贵人既然没说要见老夫,老夫我就权当不知道他来了,岂不是更好?”
管家点头称是,就脚不沾地的去安排了。
念声正睡的舒服,就被挂蟾连拉带哄的给拽了起来,一肚子的起床气忍不住嚷着,“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这么一大早的就是着火你背着我走就是了,干嘛还非要把我折腾起来啊?”念声闭着眼睛不满的说着,却感觉挂蟾在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只好睁开一条缝,“这又是干嘛?逃命还穿这么周正?”
挂蟾听了哭笑不得,一边伺候念声穿衣服,一边解释道,“管家刚刚来过,说是有贵人一早登门,正在前头厅里等着见您。叫奴婢伺候您穿戴了就赶快过去,莫要让贵人久候。”
“贵人?”念声听着一挑眉,“什么贵人?胤祥吗?他一大早来做什么?”念声虽然这样问,可心知应该不是胤祥,若是胤祥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到前头去见。
挂蟾摇了摇头,贴到念声耳边小声道:“奴婢问了,管家说是老爷交待的不让先给您透信儿。”
念声的眼睛又睁大了一点儿,先斜了一眼挂蟾,才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嗯,这一听就是我那个阿玛能干的出来的事儿,拿自己亲闺女当挡箭牌。这是我许了人家了,这要是没许,只怕是要算算谁家的价钱好再卖了我。”
“小姐。”挂蟾听惯了自家小姐这些奇谈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觉得好笑。“咱们家里也算是少有,您见过哪个宅门儿里由您和老爷的这样的阿玛和女儿的?亏得老爷疼您,从不曾计较。”
念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得了老爷多少好处,居然胳膊肘向外拐。”
挂蟾手上忙活着,笑道,“小姐,奴家要是真得了老爷好处,还能现在在您跟前伺候?只怕早让您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跟着念声久了,这丫头的嘴巴也越发厉害起来。
少顷收拾妥当,念声便起身往前院去,走到正厅外头又大了个大大的哈欠,才定了定神要往里迈步。
管家被马尔汉指派过来,专门候着念声,一见念声到了,忙在厅外拦下,“七小姐,老爷吩咐过要避讳,所以里面一件挂了帘子。委屈小姐从偏门进,奴才已经让人放了屏风,您直接帘子后头落座。”
念声看了看管家,又扭头看了看挂蟾。
见挂蟾也是诧异的摇了摇头,念声便轻轻上前两步,向管家小声问道,“来的到底是谁呀?还这么大的阵仗。”
人都到了门口,管家也不怕七小姐再推辞,索性送了这个人情给念声,“回七小姐话,是八贝勒。”
“什么?!”要不是挂蟾拦着,念声这一嗓子差点就喊了出来。“他来做什么?我阿玛呢?”
管家呵呵一笑,早就料到念声会有此一问似的,“老爷说他要是知道他就来见了,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八贝勒又说的是要见您,所以老爷就装不知道不见了。这会儿子……”管家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估计老爷已经上朝去了。”
念声点了点头,暗想和着自己又让自己阿玛给卖了。“他倒是放心,也不怕我应付不了?”
“哪能呢?老爷是最疼七小姐的。”管家讪笑道,“已经请了太太在后面坐镇,您这边一有什么不对劲,太太马上就出来。”
念声知道自己这是没有退路了,她反倒有些好奇八阿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扶了挂蟾的手稳稳的踏进了厅堂。
胤禩听见身后响起花盆底的动静,安坐没动,只等来人入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