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时间尴尬不已，只能勉强提了嘴角道：“老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胤祥脸上的笑意在胤禛看来似是透出些许危险的信号。“我能有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胤禛一言不发的冷脸盯着胤祥，好像要从那完全无害的脸上看出什么阴谋一般。
“四哥，你有争储之意。”胤祥平静的说出了那两个字，那让人渴望却又忌惮的字眼。
胤禛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随即阴冷起来，“十三弟，你多心了。”话语虽然否认了，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回避。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胤祥冷不丁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边扭过身子去整理仪容，一边冲胤禛摆着手道，“人都说四哥你冷面冷心，什么都看不出。怎么我倒是觉得你什么事儿瞒不住呢？”
胤禛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看着胤祥自顾自的发笑接着眉头一皱，上前一把揪住了胤祥的前襟就把人给提溜的站了起来。“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的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胤祥显然没料到胤禛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颔首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揪的没了样子的衣服，轻轻的先在胤禛的抓着自己不放的手上拍了两下，“四哥，有话慢慢说。难道你我之间也要兵戎相见吗？”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上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
胤祥提着一边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四哥，你若真有这个心思，也就不枉费我跟你的兄弟一场了。”看着胤禛越发迷茫的神色，胤祥解释道，“你若是没有这个心思，你我自然也还是要好的，只是皇阿玛百年之后，恐怕谁也护不了谁周全。你若有这个心思，我但愿能追随你拼死一搏，但愿日后有个闲散王爷做做，安然终老即可。”
胤禛微微侧脸，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胤祥，“你是在试探我？”
胤祥“哼”的一声冷笑道，“我要是想试探你，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吗？虽然你一直都对我尚有防范，但比起胤禵，你对我已经可以说是真心实意了。这样的情况下，我还需要再试探你什么？”
这一刻足以让胤禛之前对胤祥所有的认识都崩塌掉，那个在自己眼里老实却也有些小聪明，仗义却不憨直的孩子的影像一下子就碎成了再也拼不起来的粉末。胤禛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胤祥感觉到胤禛抓住自己前襟的手正一点点的松动，他没有急于挣脱，依旧站着没动，等着胤禛从自己制造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四哥，只要你坚定了这事儿，我们就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胤祥在撺掇着胤禛去抢皇位，只有胤禛自己心里真正清楚，他不过是把自己心里最大的渴望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而已。
可是胤禛还是不敢相信放着皇位那么大的诱惑不要，只要当一个闲散王爷？若是放在今天之前，这话从胤祥嘴里说出来，胤禛大约是会相信的。可是，现在面对着近乎陌生的胤祥，胤禛怎么也说出话来。
胤祥慢慢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平视着胤禛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许久，才又开口道：“要不咱们说点别的？说说我是从哪里听说了富察家弄出这奢靡嫁妆的蠢事的？”
“此事街头巷尾已然风传，只要不聋，大约都有所耳闻了。”哪里还用得着去费力打听，胤禛心里觉得胤祥这话说的未免有些欠缺诚意。
胤祥听出来自己四哥口中的不屑，竖起一根食指随意的摆了摆手，眯眼垂首含笑道：“市井谣传之语，怎能比得了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的来的真切呢？”
“什么？”此言一出，饶是已经刚刚平静下来的胤禛也不免一个激灵。“你说什么？什么当事人？”
“自然就是僧格了。”胤祥把手被到身后，迎上了胤禛如针的目光。“僧格虽然在大伙眼里愚钝了些，可他终究不傻，知道要站在那颗树下才有树荫可乘凉，知道抱哪条腿才能报的劳。”胤祥看着胤禛脸色的神色忽然变了几变，知道自己的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了，才把自己掌控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僧格在被人找上的第二天，就神不知鬼觉的给胤祥偷偷递了条子。四日之后，城里已有风声传出的似乎，翁婿二人相约着在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喝了顿揪。僧格借机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胤祥，要他给个准主意。
胤禛听到这里，再度半眯起了眼睛，“你怎么能相信他所说的就是真的呢？”
胤祥咂摸了一下嘴，手摩挲着自己下巴道：“你还别说，就是到现在，我也还没完全相信僧格的话。所以我才让他按兵不动，继续佯装配合的。”
胤禛点了点头，似是十分满意胤祥的机警，“那僧格到底有没有说是谁找上的他，指使他这样做的？”
“说起这个人，倒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胤祥想起僧格哆哆嗦嗦来找自己的时候的样子，忍不又笑了起来。
“是谁？”
“大阿哥。”
胤禛彻底惊呆了，怎么肯能是他？大阿哥虽然是康熙的长子，但从小喜文不喜武，又因为太子早立，让他这个长子不免有些尴尬，所以越发爱武，醉心军事。连康熙都说自己的大儿子虽然为人莽撞了些，但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勇将。也正是因为这样，兄弟之间平日有些小龌龊，往往也都把他排除在外了。这次这种如此心机之事居然出自于他？说出去别说是胤禛不信，恐怕压根没人会信。
胤祥看着胤禛的反应，跟着承认道：“当时僧格一说的时候，我的反应和四哥你现在差不多，不是不信，是根本不可能去相信。直到僧格拿出一张大阿哥的手书……”
“这种事情随便有个管家就把字写了，大阿哥再蠢也不会亲自动笔，日后授人口实吧？”胤禛不等胤祥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要不怎么说僧格有些咱们都不知道贼手段呢？”胤祥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递到了胤禛的眼前。
胤禛接过来一看，不过是张再普通不过的宣纸，咋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细细看才发现上面隐隐约约的有两个颜色极浅的字，不过好像是反着的。“这上面写的什么？”胤禛一边问，一边举起了纸，想对着有光的地方再仔细瞧瞧。
胤祥走到了胤禛身后，也扬起了头看着那张纸，“僧格说是大阿哥见他的时候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的‘嫁妆’两个字。等着大阿哥走了，他匆忙拿了张纸把桌上半干的水渍个拓印了下来，所以字是反的。”胤祥看出了胤禛的疑惑，所以一并解释道。
“我虽然有疑虑，但大哥那个性子，疏忽掉这种小事也是情理之中。”胤祥说着自己的想法。“不过也保不齐这是僧格弄来糊弄我的也不一定。”
胤禛按着胤祥说的那样有看了看那张纸，也只是勉强分辨个大概，一脸狐疑的看向胤祥，“人人都说我是个猜忌心重的。今天我怎么才知道，原来老十三你也是个疑心病重的。”
胤祥这回没有笑，而是一脸郑重的回答道，“我是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我肯四哥说这些，就是因为我从不曾怀疑过四哥什么。”
“那你怀疑僧格？”
“不好说。”胤祥很快就换回了平日里那略微有些散漫的样子。“他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他把女儿都给了我，日后只能和我是一条船上的，处处还要仰仗我的如何如何。可就凭着我还什么都没和他说，他就自作主张的答应了胤褆。我对他就不可能放心。”
胤禛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也倒是，就算他说他是诈降，可答应的时候只怕心里是愿意的。”
“何止是愿意，大哥给他开的条件连我听了都要动心呢。”胤祥示意自己四哥太过轻敌了，“大哥许诺他，如果借着此事让我吃了苦头，日后他的四品顶戴起码能换个三品的戴戴。扪心自问，我可给不来这么优厚的条件。”
胤禛听的眼角直跳，胤褆还真是有胆子，这种事情居然说许就许了。
胤祥进而又道，“大哥还答应要纳僧格妾身生的女儿做侧福晋呢。你想想僧格嫡妻的女儿也不过是做了我的册封，一个妾室的女儿给皇长子做侧福晋，这样的尊贵只怕是前所未有了吧？”
胤禛简直听的是目瞪口呆，“这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胤祥轻笑道，“僧格也就是因为前思后想觉得大哥给的承诺未免有些大的过了头，这才告诉了我知道的。”
“由此一来，难道你不是应该相信他才对吗？”毕竟人家把底牌都开给你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胤禛不解的追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