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乐只是笑了笑没出声,被海亮问急了才说了一句:“爷之间的事儿你瞎跟着起什么哄?”
海亮立即不满道:“我怎么瞎起哄了?我们爷不高兴,我能有好日子过吗?我没好日子过,你……”
“我什么?”海乐笑着问海亮,“说啊,我怎么着?”
海亮突然就红了脸,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海乐也不再追问他,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了看月亮。
不一会儿,海亮就打起了盹,海乐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肩膀上,看着月亮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不过都是各为其主罢了。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大约只有努力保住你而已了。”
海亮梦里不知叨咕了一句什么,随即在海乐肩头动了动,找了个更好的姿势睡了过去。
没人知道这一夜十三阿哥都想了些什么,但自这夜后,拼命十三郎变了,变的越发拼命,以前正经事上的马虎懒散都不见了。凡是落在他身上的差事,他无一不尽心尽力,办下来都是妥妥帖帖的。
就连胤禛几次故意憋着要挑他毛病,也没有揪出丝毫的错出来。更别说是胤禩一群等着挑刺看笑话的人了,也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夜之后,马尔汉大人提心吊胆的等了许久,他等着皇帝在私下召见他去问话。可是溜溜的等了月余,康熙也没有为着这些事情私下召见过他,马尔汉的心才略微的放松了些许。
更让人惊讶的是,有关胤祥和胤禵打架的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在市井传过两天之后就消声觅迹了,就连一向闻风而动的御史言官们都格外的安静,竟是一封上奏的折子都没有。这也让有些观望着准备伺机而动的人大失所望了。
胤祥的差事办的好,皇帝少不了嘉许,嘉许之余更少不了赏赐。或是笔墨纸砚,或是绫罗珠宝,乃至皇帝随身的玉佩香囊,胤祥无一没有领受过,更有甚者连沙俄使臣送的火枪也赏了一把给胤祥,还另赐了一下子弹药,让他在下次的围猎里好好表现。
人们就看着各色赏赐源源不断的搬进阿哥所,然后再看着它们如流水一般的再送进兵部尚书马尔汉大人的府里。
不过正当人们感慨,马尔汉大人生了个好女儿的时候,却又看见这些御赐之物一批一批原封不动的被退还了回去。真有好事的人从经办的仆从那里打听,也不过听得一句:“我们家小姐说了不收,所以就让给退回去。”再问就一概不知了。
期间胤禩那里为着此事还授意了几个官员上奏,说十三阿哥将御赐之物赠予他人,形同欺君,是为不敬,请康熙降旨责罚。
皇帝一直等到又有消息说,这些上次都又被送还了胤祥,才批回了折子。据说看过的人,恨不能回家关起门来抽自己的耳光。
原来皇帝在朱批里写到:朕因其办事得利,故有所奖,君臣之别不假,然父子伦常在先,父给物予子,子或留,或予,或卖转等皆可,庶务而已。强加御赐之名,岂非有损亲爱?
皇帝都觉得自己送给自己儿子点东西不算是个事儿,给了送了,就随儿子处置了,这都是私事小事而已。几句话说出个意思,就是敢情这一帮子上折子的都成了离间皇帝父子亲情的不轨之徒了。
此言论一出,从此便更再无人敢管这档子事儿了。
倒是唯一苦了海亮一个人,每次都要清点下来收了,再按照胤祥挑选的送出去,过不了几天还要再原封不动的收回来,光是一进一出间的账册就让人写的手软。
海亮为了自己的幸福,少不得劝胤祥,“爷,这念声小姐她总也不收,您何必还要这样上赶着送呢?这一来一去的还怪麻烦的。”
胤祥倒是全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说:“她收不收的在她,我送不送的再我。你以为爷这送去了就是纯粹是为了给她这些的个东西啊?”
“难不成您还算准了念声小姐不会收,咱们不会赔了啊?”海亮心想,合着你们就是逗我玩呢?
胤祥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你以为爷吃饱了饭没事折腾你玩吗?”
海亮顺嘴就嘟囔了一句:“可不是吗。”
胤祥照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笑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爷这样一是确实是想送给她,二也是让她瞧着,她不是说什么要爷凭本事拼前程吗?这些东西就是前程,就是爷的辛苦努力换来的。”
“我知道了!所以爷您这是再向念声小姐表功啊?”海亮躲的快,只被蹭上了一点,随即卖乖的讨好道。
“总算你还没笨到家。”胤祥笑着就低头继续写他的折子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二年的十月。
皇帝早前就定下了这期间要到陕西,河南一带观览民风,询察吏治,简阅禁旅,整饬军营。
一进十月就康熙就颁下圣旨,宣布了出发的时间和一应事宜,圣驾定于十月二十一日出城。太子,八贝勒,十三阿哥等人皆在随从之列。
有了上回的教训,圣旨一下,胤祥就赶忙给念声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将随圣驾巡视的事,还特别强在信里调自己会如之前南巡一般,将所到之处的趣物乐事,一一让人捎带给她云云。盼她若有闲暇,可回复一二。
念声收到这封信,大大方方的看了,就折着收了起来,再没下文。
关柱知道十三阿哥也要跟着皇帝出巡,所以大约也猜得到这封信的内容,他以为自己姐姐怎么着看着十三爷即将出远门的份上也会回他个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但看着念声一声不吭的,关柱忍不住问道:“七姐,信上写的什么呀?”
“关你何事?”念声瞧都没瞧关柱一眼,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就抢白道。
关柱这么长时间以来关于自己七姐和十三阿哥直接的事情,他也算是摸出点门道来,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想现在这样被念声抢白,反倒是可以再纠缠纠缠的。“当然关我的事儿了!明天我上书房,要是被十三爷逮着问你为何不会信,我总要有个说辞才好不让他为难我不是?”关柱说着拉住了念声的衣袖,摇晃着她道:“所以七姐你就是不告诉我十三爷给你写了什么,也得告诉我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才好呀。”
念声放下茶杯冲关柱嫣然一笑,一记爆栗子就赏在了他的小脑袋上,“他要是堵着你问你,你就这样告诉他便是。”
关柱吃痛的揉着脑袋,心里想着: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嘴上却一句不敢再多说。
不过好在一直到圣驾离京的那一天,胤祥也没有问过关柱念声有没有回信的事儿。
圣驾即将出城前,海亮终于憋不住跟自家主子提起这事儿,“爷,您说咱们这都要走了,念声小姐怎么也没个话呀?”
胤祥刚嘱咐了桐葛去队伍后面照看着点,不经意的应了句:“什么话?”
“您不是让关柱少爷给她带信,说咱们要出远门的事儿了吗?”海亮提醒着。
“你想说什么?痛快点!爷这还有一堆事要办呢。”胤祥让海亮别磨磨唧唧的耽误自己的正事。
海亮吐吐舌头说,“就是念声小姐也不叮嘱一下您路上小心什么的?”
“我都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我的信,还能指望她给我回复什么吗?”胤祥亲自动手整理着自己的马鞍。
“那您怎么不问问关柱少爷啊?”海亮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给绕了出来。
“算了。问了万一说撕了没看,爷岂不是连点儿子念想都没了?”胤祥说着已经翻身上马,“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赶紧去李公公身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别尽杵在那想点有的没的,也给你家爷我挣点脸去!”
海亮连声答应着去了,却没发现胤祥脸上若有所失的神情。
此行不比南巡多有水路可行,内陆之地唯有车马可走,一路上颠簸辛苦可想而知。康熙一行先去了陕西,而后折返河南,每到一处都是一番仔细考察,所以队伍走很慢。
胤祥借此机会少不了寻些各地有趣的小玩意,连同他的亲笔信随着往来的文书送进京城,再由胤禛转给关柱,最后由关柱交到念声手里去。
不过这回念声虽然没有退回胤祥的礼物,但却也一个字也未曾回复给他。
胤祥虽然还是坚持如一,乐此不疲,但心里的那份郁闷却也不足为外人道矣。
十一月下旬,圣驾一行进入河南,皇帝见此处百姓流离失所,草寇土匪横行,不免大为震怒,连日召见命各级官员详查吏治腐败,整顿军务混乱。随行的大臣,有办差经验的阿哥们也都纷纷就地被支派了差事,大有要彻底肃清河南歪风邪气之意。
连续多日之后,十二月初一这天,听闻当地有庙会,康熙便带了太子和胤祥,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微服往庙会私访而去。(未完待续)